张正淳说的声色泪下,可谓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别说是苏寒烟了,就连天羽也是目赤鼻酸,胸中一阵憋闷。不过,此时可不是陪着张正淳哀伤落泪,咒骂一通驭兽门,发泄一下情绪的时候。
在天羽看来,做那些事情,未免太过虚伪,根本于事无补。于是长出一口气,让自己发闷的心胸尽量舒服一些,开口说道:“畜牲者,飞禽走兽、蜎蠕虫蚁。少情性,多残暴;少怜悯,多杀戮。人们常以‘畜牲’比作一些粗俗、邪恶、贪欲、残忍、卑鄙的人,以示其兽性。”
“但畜牲尚有反哺之私、舐犊情深,柴犬不嫌主家贫的真性情,远较一些披着人皮的东西可爱的多,用‘畜牲’一词形容这种东西,实在是辱没了畜牲们的天性。”天羽说着,转身看向已经逐渐平静下来的张正淳,问道:“张城主,将驭兽门的人与畜牲相较,如何?”
“畜牲不如!”天羽的话对现在的张正淳来讲,就是一句话惊醒梦中人,这也难怪,张正淳这种受过正统教育人,难免被一些传统道义所束缚,如果没有人点醒他们,他们将永远走不出自己铸就的围城。
“那张城主,将驭兽门视为亲人,与之并论,张城主你自己如何?”天羽问道。
“……”张正淳实在不愿意将自己与驭兽门归为一类。
天羽见张正淳沉默,并没有打算就此打住,只有彻底击溃张正淳那腐朽发臭的最后一道防线,才能重新为他筑起一道新台阶。于是,乘胜追击,声音也是稍作提高:“张城主身为一城之主,食君俸禄,却任凭驭兽门罔顾法度,破坏君制,是为不忠;任凭驭兽门在你治下鱼肉乡民,欺压百姓,而不能为民主持公道,这是失信于民,是为不信;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张城主虽先有一子,但如今妻死子亡,又已届中年,仍未有子嗣,是为不孝;亲子被杀,作为父亲却任凭他含冤枉死,不能为其讨得一个公道清白,是为不亲。”
稍顿,天羽靠近早已跌坐在地的张正淳,正视着他,说道:“如此不忠不信不孝不亲,较之驭兽门,如何?”
天羽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重重的轰击在张正淳那道最后的心理防线上,此时的他面如死灰,一双眼睛,渐渐失去了光华……
就在张正淳眼里的最后一点光华即将逝去的时候,天羽突然靠近,在他耳旁大喝一声:“难道你就不想报仇吗?”
随着天羽的一声大喝,张正淳原本一动不动的身躯猛地抖动了一下,那双几乎光华尽逝的双眼,慢慢变得重又明亮,圆睁着一动不动的盯着天羽,只有嘴唇激动的不住抖动,喃喃的说道:“我要报仇,为我儿子报仇;我要报仇,为我儿子报仇……”声音越来越大,语气越来越坚定……
看着眼前的一切,苏寒烟也是惊奇不已,悄悄地向天羽竖了竖大拇指。事后,苏寒烟也曾问起天羽,他是如何做到的!天羽告诉苏寒烟,像张正淳这种受过正统教育的人,往往以一种社会所期望的道义标准来标榜自己,所以最容易走进一个怪圈,最后将自己捆缚的几乎难以喘息。
现在的张正淳就是这种情况,一方面是弑子之恨,而另一方面杀害自己儿子的人确是至亲,社会道义要求他们尊老爱幼,既要尊重长辈,又要疼爱子女,但是当这两者发生了矛盾,甚至是完全的对立起来的时候,人们往往难以取舍和抉择,但命运却又逼着他们不得不做出抉择。
两者相权取其重,最终做出无奈的选择后,为了弥补心理上对被抛弃一方的歉疚,人们往往习惯性的将自己的选择,进一步的用道义去标榜,以此来麻痹自己。可是,被抛弃的,终究不是自己自愿的,是一种无奈之举,无论将自己的选择如何去标榜,都不能阻止其内心的挣扎和痛苦,久而久之,要么在沉默中消亡,要么在沉默中爆发。
张正淳现在的情况就是游离在消亡和沉默的边缘。只有将他自欺欺人的虚伪面具彻底揭下,将他自以为是的传统道义束缚彻底摧毁,才能让他走出自己铸就的道德围城,看清事实的真相,做出正确的选择。
不过,像天羽这番下猛药,确实存在一些危险的,张正淳要么彻底醒悟,要么彻底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不过天羽并没有顾及那么多,他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发奇想,想到了出此一招。如果张正淳真的变成了白痴,天羽也只能深表遗憾了,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也不会去可怜张正淳,因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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