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峨眉山,像是仙境,姹紫嫣红的杜鹃花,如同一大片云霞,从山顶一路燃烧到山脚,美到不像话。
在这么美丽的地方,峨眉县城的路口,却出现了一个乞丐。
一个乞丐,有可能是遇到了什么天灾人祸,有可能是某些原因失去了劳动力,不得已而为之,谁能忍心谴责他呢。
即便是六百年之后,经济高度发展,最发达的国家,最繁华的都市街头,也会看到那么一个两个身影。
一个乞丐没什么可奇怪的。
让人奇怪的是站在乞丐前面的三个人。
一个是十八九岁的翩翩少年,穿着考究的湖蓝色南充水丝绸右衽衫,一袭长袍拽地。
少年身后两个中年汉子,一个穿着酱油色短袍,一个穿着猪血色短袍,粗胳膊粗腿,显得很是威武。
就是那个穿酱油色短袍的汉子,手上拿着一锭白花花的白银,对着乞丐道:“想要银子吗?学三声狗叫,大爷就给你这锭银子。”
很大的一锭银子,足足有十两。
明朝弘治年间,一个雇工一天的收入不过三十文,一年也赚不到十两银子。
乞丐抬头看了看这三个人,苍老的脸显得有些迟钝。
人群迅速聚拢过来,摇头的,低声议论的,有的为三人的行为感到不齿,也有的是期待着乞丐发出狗叫的。
“怎么,连狗叫都不会吗?”酱油色短袍汉子乜斜着他的三角眼,露出蔑视的神情。
乞丐的双眼通红,对着酱油色短袍汉子,发出类似野兽一样的吼叫。
“哈哈。”两名汉子都发出得意的笑声。
在这样寂寥的午后,他们找到了他们的乐子,接着他们又说,“不,狗不是这样叫的。”
秦阳忍不住放下担子,走上前去,“你们这样做是不对的。”
“知道他是谁吗?”秦阳道,“三十年前名震四川的催命判官田季柳,一支判官笔使得出神入化,后来在一次抓捕盗贼的行动中,中了毒,伤到了声带,从此不能讲话。”
酱油色短袍汉子挑衅般瞟了秦阳一眼:“是吗?三十年前的事你知道?三十年前你出生了?”
今年秦阳十八岁。
别说三十年前,就是三十天前,他也不在这里。
他是21世纪待考的高中生,爱好网文写作的高中生。
给他一个人物,就能编出一个故事。
没错,关于田季柳的故事,就是秦阳现时编的。
秦阳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秦阳不知道,他没有撞墙、没有撞车、没有醉酒------他不过是在生日蛋糕前许了一个愿,说再也不愿意为了应付高考而没完没了地做测试卷子,结果就来到了这里。
秦阳睁开眼睛,只见自己躺在一张掉了漆的木床上,透过青色的蚊帐,可见床前一张古老笨重的桌子,家具都是木制的,不知是什么朝代。
秦阳起了床,在楼梯口碰见“舅舅”。
“舅舅”十分通情理地对他说,“既然你也不希望继续念书,那就别念了吧。我早说过念书无用,咱们老百姓,认识几个字就行了,难道真的要考秀才。”
秦阳望着面前这个刺猬一般不修边幅的汉子,任是回不过神来,一头雾水地道:“你是谁?”
“舅母”从厨房里转出来,一脸可惜的表情:“念书太多,成书呆子了。”
“舅母”的脚边围着几个脏兮兮的孩子,有男孩,也有女孩,扑闪着懵懂的小眼睛,像是应声虫一般,重复他们母亲的话:“书呆子,书呆子------”
这就是秦阳来的地方,没有狂躁症的老师,没有焦虑症的母亲,只有陌生的“舅舅”一家,两个大人,三个孩子。
尽管秦阳看过不少小说,知道穿越的梗,却怎么也想不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且他身上怎么没有系统。
秦阳宁可回去做试题。
舅舅罗劲松对秦阳道:“跟我去卖鱼吧,还能赚几个钱,补贴家用。”
秦阳真是哭笑不得,倒是真的不用做试题了。秦阳就这样跟着舅舅成了卖鱼弟,将舅舅在山涧里捕获的鱼、虾、螺丝等拉到县城去卖。
这是秦阳穿越后的第十八天,秦阳搞明白现在是弘治一十六年。
跟想象中的明朝不太一样,不是因为服饰,不是因为生活水平,不是因为每个人的行事方式,而是头顶的那个太阳,略显得苍白。
可能是因为秦阳还没有适应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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