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苑。
“荀、荀师兄!”刘子岑瘫坐在地上,发髻散乱了一半,样子十分狼狈。他看着正向自己一步一步逼近的荀隶,眼中尽是恐惧:“不要、不要、不要杀我!”
荀隶对刘子岑的乞求充耳不闻,依旧是迈着不缓不急的步伐,神情冷漠地向着他走去。此时的荀隶,就像是一尊修罗杀场里的恶魔:他的发髻被完全打散,一头长发沾染着腥血,散乱地披在肩上,身上那件白色的衣服如今已经满是血污。
那道玲珑玉尺紧紧地握在他手上,象牙白的尺身上这会已经化作一片暗红,猩红的血液不断沿着尺边,缓缓向下滴落,那上面已经不知道混着多少人的鲜血了。
才走了不过几步,荀隶便已站在刘子岑的面前,但对于刘子岑来说,这区区几步却是犹如一段漫长的岁月,死亡的阴影便若山石一般,重重地压在他心上。
刘子岑浑身颤抖着,他完全想象不到,这位平日谦逊有礼的师兄,今日竟会突然发难,毫不留情地将几位同门杀害了。他怔怔地看着荀隶,那道玲珑玉尺上浓重的血腥味不断涌进他的鼻子,一遍又一遍地勾起他脑海中那几位同门死前的眼神。
荀隶冷冷地看着刘子岑,手中的玉尺微微举起。
“荀隶!你在作甚!”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丝丝难以置信,也带着一腔的震怒。
荀隶回过头去,只见是一位穿着白色长袍的老者,正一脸愤然地看着自己。
“曲师伯!”刘子岑见得那老者,顿时像是见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救……”
然而,没等他说出一个“我”字,荀隶手里的玉尺便已冷然落下,没有丝毫停顿地刺透了刘子岑的胸膛。
“嗬嗬嗬……”刘子岑抬起头,死死盯着荀隶,渐渐涣散的眼瞳中,仿佛在质问着他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这么不顾同门之谊……
荀隶落下的那一尺,也让他身后的那位曲姓老者愣住了。他看着那道插入了刘子岑胸膛的玉尺,仿佛觉得一切都恍若梦境一般。他愣了许久,才慢慢伸出无比沉重的手,颤抖地指着荀隶:
“你、你、你这个孽障!”
荀隶眼中忽地闪过一丝挣扎,但是马上又恢复到先前的冷然。他猛地将玉尺抽出,刘子岑胸前血肉的撕扯声彻底将那曲姓老者心中的怒火点燃了。
“畜生!”
只听得那曲姓老者怒斥了一声,《焚天明心诀》在他的震怒底下,疯狂地运转开来。他脚下猛地一蹬,带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曲姓老者登时向着荀隶掠去,那地上的板砖竟是让他给硬生生踏碎了。
荀隶见曲姓长老向自己袭来,当下也运起了心诀,手上那道玲珑玉尺随即绽放出白色的光芒。只是,那道白光已经不再像从前那么纯净了,一丝暗红色的阴影在上面若隐若现。
曲姓长老怒哼一声,当即运劲于掌,赤红色的光芒在他手上流转着。而后,只见他迎着荀隶,欺身而上,带着赤芒的手掌重重印在荀隶祭出的玲珑玉尺上。
荀隶闷哼一声,这曲姓老者仅仅只是一掌,便足以将他抽得倒飞出去了。荀隶厉吼一声,活像一头嗜血的野兽一般,不退反进,竟是疯狂地运转着心法,重新向那老者扑去。
那曲姓老者看着如同野兽般的荀隶,森然笑道;“你这孽障倒是还敢再来啊!”随即,老者扬起右手,一道青碧色的丹火在上面不断地跳动着。荀隶看了一眼那道丹火,眼中依旧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仿佛并不知道那道丹火有多大的威能一般。
曲姓老者见状,脸上不由露出一丝错愕,自己这道青碧色丹火的威力,荀隶并不是不知道的,以他而今焚心六境的修为根本就抵御不了这丹火的焚烧,可他为何明知这些,却又依旧向自己袭来?
纵然心中存有疑虑,但曲姓老者依旧没有分心,他看着冲到自己面前的荀隶,冷然一笑,附着着丹火的右手后发制人,电光石火间,便已经牢牢抓住了荀隶的左臂。
要是荀隶不是他的弟子的话,那青碧色丹火的恐怖高温早就已经释放出来,将他整个人都焚烧殆尽。
饶是曲姓老者已经压制着丹火的八成高温,但余下的那两成便已足够将荀隶手臂里的骨髓蒸透烤熟。但诡异的是,荀隶并没有痛嚎,甚至连一声呻吟都没有喊过,只有他那眉宇间偶尔会露出一丝痛苦,以及眼睛深处莫名闪过的挣扎……
“师傅,杀、杀了我吧!”
忽然,荀隶嘴唇微启,从唇齿间硬生生地逼出这么一句话来。
曲姓老者闻言,顿时微微一愣,右手上的丹火也随即黯淡了一些。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荀隶的眼中兀然亮起一道红芒,他握着玲珑玉尺的右手突然往前一送,竟是刺向曲姓老者的腰腹。
也好在曲姓老者反应够快,右手当即立掌击出,将荀隶一掌轰到墙上去。他看着荀隶,眼中的目光愈发地寒冷起来:“你这个逆徒,为师何曾对你不公过?你的同门何时待你不好过?为何你今日变得这般凶残?”
荀隶倚着墙,沉默着,只是一直在愣愣地看着他。
“说话啊!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曲姓老者怒斥道:“还是说,你是魔道之人派来的奸细?”
见得荀隶依旧保持着沉默,曲姓老者气极反笑:“好好好!看来是老夫我瞎了眼了啊!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没发现你是魔道余孽!”
“既然你什么都不说,那我留着你还有何用?”说罢,曲姓老者便祭出那道青碧色丹火,上面的高温毫不保留地完全释放出来。
但,正当曲姓老者手上的那道丹火准备落下时,只听得“噗”的一声,一阵剧痛顿时从他的胸口传向四肢。
曲姓老者只觉得他的脑袋有些发虚,意识也渐渐地有些涣散,他低下头看了看胸前,只见一截剑身从他的胸口刺透了出来,那带着铭文的仙剑看起来却是分外的熟悉。他使尽全力,痛苦地转过身去,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像是呻吟,像是质问:
“为什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