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塞伦姆男爵手下的那些人,目前跟法比安关系最好的,莫过于老书记官卢福瓦大师了。
作为男爵家族的文书人员,老人家日常最大的兴趣爱好也就是。但是男爵的藏书多半都是些充门面的宗教典籍。历代书记官留下的材料倒是一大堆,但是大部分都十分枯燥无趣。而且本地的那点风土人情,他也早就知道了。
因为识字的人本来也就不多,传世的书籍也是非常有限的。许多有用的书目要么被教会禁止传阅,要么就是被修道院给收藏起来。所以能流出来的难得几部讲述历史或是其他杂学的手抄本,都显得格外珍贵。卢福瓦大师一直用心搜罗,但是能找到藏书还是很少。
所以对于法比安那满肚子的学问和故事,卢福瓦大师就当成了个宝贝。提莫西那里无数的藏书,多半是他在人间行走数百年才积攒下来的。许多东西,外人根本就不得见。法比安倒是不吝啬,能腾出空的时候,他也会誊抄上几本能拿给别人看的,送给卢福瓦。所以对于法比安的讨教,卢福瓦也是能说的都会说。
法比安来敲门的时候,卢福瓦正抱着法比安之前送给他的那本《行者之歌》,聚精会神地看着。
两人已经很熟悉了,所以听到脚步声,卢福瓦就知道是法比安来了。他恋恋不舍地抬起头,微笑着请法比安进来坐下。
卢福瓦大师年近七旬,年纪已经很大了。即使是贵族,也很少有能健健康康活到八十岁的。不过男爵拉希尔确实很敬重他,所以照顾有加。卢福瓦的牙齿已经几乎掉光了,但男爵愣是不知从谁嘴里给敲下了一口好牙给他补上。虽然咧开嘴笑的时候看着有点滑稽,但谁在乎这个。所幸卢福瓦的身体还算可以,只是精力毕竟没那么好了。但是对于法比安给他的那几本抄本,他看得废寝忘食。
法比安刚坐下,他就赞叹起来:“年轻人真是不简单呐。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多有趣的东西。”他指了指那本书,“这些歌谣我很多都从没听到吟游诗人唱过,你这是从哪找来的这么本诗歌集啊。”
法比安笑了笑:“家族败落以后,就四处行走。所以杂七杂八的很多东西倒是见过不少。这也是过去的长辈自己整理在各地听到的歌谣,算不上什么。”
卢福瓦咂咂嘴,暗道可惜。法比安知道他的意思,要是再年轻些,大概他也想四处去旅行吧。不过他有事要问,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卢福瓦大师,这里有一个卷宗,是十几年前的一个案子。路易想让我给他讲讲,所以我来问问看您是否知道些具体的事情。”
卢福瓦接过卷轴,打开仔细一看,沉吟起来。
“嗯……这事我确实记得,但是这事是裁判所负责的。连文书都不是我经手的。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好说。”
既然是男爵亲自过问裁定的事情,卢福瓦作为亲近之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法比安知道,这大概是有什么东西他不太好说。
看法比安还在等他的下文,卢福瓦知道他还是得说点什么,只好说:“戈尚神父应该知道得更多,很多跟教会相关的事情都是他在帮忙处理的,你可以去问问他。”
这其实就是在推脱搪塞了。戈尚是家族的私人神父,是男爵的教会事务顾问不假。但裁判所的事情向来是教会的内部事务,他这么贸贸然的去问,肯定不会有什么答复的。何况法比安之前也跟戈尚保持距离,人又不熟,更不可能问出个所以然。
法比安还在低头思考。他断然不会轻易就放弃了,但是接下来要怎么做?直接问是问不出来,难道要找个机会给戈尚下个迷魂咒之类的东西?但这又太冒险了。
卢福瓦看法比安显然是不太满意,终于是沉不住气了。他自己对法比安很有好感,而且男爵也非常看重这个年轻人。同在男爵手下供职,终究是要卷进这些让人头疼的麻烦事里的。在他看来,法比安的前途一片大好,以后的地位说不定会有多高。算了,自己也就卖他个人情好了。
“如果你实在是想知道,那么我可以去翻翻文档库,也许能找到当时记录的一些相关的备份。”祖祖辈辈给男爵家当书记官,卢福瓦也是人老成精。对于一些特别的事件,总是会留下点东西的。但毕竟是有些敏感,一般来说也不好让人看。不过法比安大概也不算什么外人了。
法比安微笑起来,果然还有戏。他一边表示感谢,一边又说下次一定再带本好书过来。
卢福瓦倒还有些犹疑。他说:“这种案子……现在让路易就接触是不是还太早了些。”
确实,且不说这案件背后可能有的那些阴谋斗争,单是女巫案本身就有些特殊又血腥。不过法比安一方面自己是肯定要把这件事弄清楚的,另一方面,他还是希望能尽早让路易认识到平民生活的艰难险恶。
所以他摇摇头,说:“反正作为继承人,他早晚是要学这些东西的。晚不如早。我想问清楚事由,也是希望看看能讲到个什么地步。”
既然法比安坚持,卢福瓦也不好再说什么。他自己曾经做过拉希尔的教师,所以也知道法比安说的也不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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