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雪国的列车宽敞空旷,整节车厢里只有两人。她透过窗户看到纯白的雪树,一大片完美的纯色凛冽浩荡,震撼人心。已经上车两天了,窗外的风景始终在变化,有时穿过山脉,有时在冻原上前行。
被雪覆盖的上百米高的巨大桥柱与缓缓流淌的江河冰水都是在这个视角里所看不到的,她构设出一大片浩瀚远景,窗外雪花飘飘,山川凝固,车内却温度正好,暖风呼呼地吹,让人觉得有些昏昏欲睡。
从定位和地图上看,按当前的速度在铁路线上行驶,最多再过十天就能跨越国界。她本以为这位旧日?陈欢依旧跳脱、耐不住寂寞,哪怕是在火车上也能随时叫停,然后下车用餐,最后还能在外面的宾馆里睡一觉,但这次却不太一样。
倦灵虽已经观察了两天,旧日?陈欢似乎并无下车的打算,这个大约20岁的女生看起来娇小柔弱,既不呆萌也不白皙,没有多少稚气也不算可爱,那她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形象?从审美的角度上讲,旧日叛徒完全有资格选择最美的体态,但她却没这么选。
昨天夜里在火车上洗澡,热水足量。车上有各种常用生活用品,而且种类很多,能满足大多数人的要求。她想就这么一直住在车里赶路好像也不错,吃喝玩乐什么的都不缺,车子也很稳,很容易让人入睡。
两人之间的交流很少,除了刚上车时旧日?陈欢说这里有三节车厢是她的,其中一节车厢充当仓库和发动机。被用于卧室的车分出了两间小房,中间部分摆有座椅,是双方的工作场所。
在列车最末尾是旧日?陈欢的第三节车厢,被当做餐厅和浴室。倒数第二节车厢是卧室,倒数第三节车厢是仓库和发动机,这节车厢被锁上了,除了送餐者能受邀进入之外,其他人无法进入。
车上的生活并不枯燥,她有时也去其他的车厢逛逛,看看这车上坐的都有些什么人。她得出答案,哪怕是在这样远行的车厢里,依旧是普通人居多。她心中有许多结论,在远行的过程中一一验证。
她注意到车厢内的空位越来越多,这很合理,因为她们的目的地实在太偏,普通人几乎不会去到那个地方,而不普通的人则根本不会上这趟列车。
最近两日车速明显加快,从之前的1/3音速提高到了1/2音速,要不了多久就该到目的地了,但那个地方偏的很,几乎快是无人区了,谁住在那?住在那的人又怎么可能前来赴婚宴?难不成是到了图穷匕见之时?
又过了几日,列车在一片没有尽头之地停下,这里是最后一站,铁轨的末端,冰天雪地的心脏之处。
旧日?陈欢下车后轻轻拍手,有干脆利落的掌声从她指间流出,地面上裂出一道缝隙,吞没了车站和铁轨。纯色的背景板间间晃动,有浩荡的流光从天际的一侧刷过,流淌到另一侧,将这片雪地映成纯白。
倦灵虽穿着冬衣背着书包,还带着一个大行李箱。她注视着冰原上的剧变,默不作声。到这时她其实还是有点害怕的,家里的那位不管怎么浪从理论上来讲不容易死,因为他和永恒之就日牵连太深,但自己要是浪过头了,说不定会很麻烦、很悲痛。
旧日?陈欢下车时穿着纯黑色短袖T恤,T恤的末端只盖过腰间两三掌而已,看起来极其诱惑,十分豪爽。现在她的纯黑色T恤被印上了纯白雪花痕,而她本人则左手持有永恒棱镜,右手端着一瓶海水,海水中插着一朵形状奇异的蓝色花朵。
蓝色花朵的形状极其规整,轴对称,旋转对称,中心对称。花边如海浪,花质如冰晶,花枝笔直,绿中点蓝,看起来有些妖异。
“不要紧张,先吃午饭,不知我对你的称呼是否可用倦灵大人?”
“他不在我身旁,我不想让太多人这么称呼我,他听到了说不定会吃醋。”
家里面的那位会不会因此吃醋她是很清楚的,这个称呼本来就是他最先喊,也说了外人可以这么称呼,应该也是他唯一认可的外人对她的称呼,如果他因此吃醋,那未免太违心了些。
她突然觉得她有些小气,小气到对一个称呼都要斤斤计较。她也觉得她有些胆小,心爱之人不在身边,她连担起这个名字的勇气都不太有,只能一退再退,退到原来的名字上,但她对原来的名字也存有疑惑,那是心爱之人同学的名字。
“那就略去称呼吧,之前那个名字我来喊也不合适。我和你丈夫应该算是同事,只是走了不同的路。我很愿意对你表示善意。因为你还没有走上任何一条不可返程的道路。”
“嗯。你的善意。左手永恒棱镜,右手是?”
“蓝色海洋花。时花折四月的豁免权限,蓝色海洋花。”
“他这么快就病亡了吗?”
“不讨论这个。开始午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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