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煤市街街道缝纫社的情况类似。
隔了几条街的廊坊头条锦匣厂，今年年关之前一盘账，也落了个让人相当惊喜的大丰收。
1月24日下午三点多钟，锦匣厂的厂长办公室里。
老会计纪登莱将刚刚理顺的账目，现金收入和销货账目的汇总拿给厂长和车间主任看。
&ldq;去年咱们产值到了四十七万。实现增长十万元，利润的增长幅度更高，毛利比去年增长了五万两千多哪，实际全年净利润有六万五千多元……&rdq;
毕厂长和张主任根本没来得及过目，仅听老会计主任嘴里汇报的大致数据。
就不禁大为动容，齐齐叫了起来。
&ldq;怎么这么多啊！产值增长百分之二十一！净利润翻了三倍？&rdq;
&ldq;老纪，你没算错吧？怎么可能？&rdq;
毕厂长实在不敢相信这么好的数据，激动地翻看账目想要确认。
纪会计却信誓旦旦的作保。
&ldq;账目绝对没问题，我核对了两遍呢。再说了，钱就咱们账上躺着呢。我错了，银行也错不了啊。您就放心好了……&rdq;
张主任还是相信老伙计的业务能力的。
他就没去费神查看，而且直接发出了安心的感慨。
&ldq;太好了。这要是真的，今年咱们可是好跟上头交待了。再不用被局领导批评，说咱们厂拖轻工局的后腿了。&rdq;
可跟着，他也不免表示疑惑。
&ldq;只是奇怪啊。也没觉着怎么忙起来啊？咱们工人好像都没怎么加班……&rdq;
看他这样的不可思议，纪会计一个没忍住，乐了。
&ldq;你还奇怪？我才奇怪呢。我倒要问问你了，咱们今年锦盒的销售量，比起去年有百分之五的下滑，怎么利润反倒上去了？&rdq;
&ldq;另外绢人这一块儿也挺让人吃惊的。我从账面上看，今年绢人销量比去年增长了两倍多。将近卖出去四万元，根本就没有积压货。&rdq;
&ldq;这样一来，刨去了绢人车间的工资、劳保、煤火费、医药费报销，那净利可高达两万七千多元呢。&rdq;
&ldq;嘿，老张，这些你不会说自己不知道吧？你可是管生产的呀，理所应当只有你是最清楚的人……&rdq;
还别说，纪会计的话对张主任很有启发。
他一拍大腿，终于想明白怎么回事了。
&ldq;嘿哟，对对，我刚刚想起来了，全是托了小宁经理的福啊。今年年初的时候，原本咱们厂的老主顾，同仁堂和工美商店，都是削减了不少订单的。说上级要求提高利润，他们只能降低成本，精简包装。&rdq;
&ldq;当时我还发愁呢，咱们今年该怎么过。没想到，皮尔-卡顿宁经理居然和他们的要求是反着来的。刚一过春节，就问咱们，能不能把锦盒内衬增厚、增软。我说那得加钱啊，他说成本高点不怕，只要能有效防震、防撞，东西好就行。&rdq;
&ldq;要说这法国公司是财大气粗，报多少价是多少价，而且宁经理办事也痛快，一顿饭没吃咱们的，就让人把支票开出来了。这么一来，那一个锦盒利润顶过去俩啊。&rdq;
&ldq;何况到了九、十月份的时候，宁经理又两次追加订单。还全是高档货。除了增厚锦盒，什么八角的、六角的、双层的异形锦盒也订购不少。不但在量上，差不多弥补了咱们失去的份额，这些活儿油水也足啊……&rdq;
&ldq;那绢人呢？那边怎么回事？&rdq;
毕厂长也忍不住开口询问了，他刚刚看完账目，也注意到了绢人销量的反常。
&ldq;我记得绢人产量不高啊，那些老师傅不是都说，三天才能做个大的出来嘛。而且绢人车间也就七个人，他们一年能做个一万多块的绢人就不错了。怎么一下都到四万了？&rdq;
&ldq;嗨，绢人是这么回事……&rdq;张主任咽了口吐沫，&ldq;您忘了？咱们不是为煤市街的&lsq;街道办&rsq;搞了一个代培的业务嘛。也是宁经理撮合的。后来煤市街街道就跟咱们送来了十几个待业青年。现在走了几个，留下了十一个人，算是能学进去的。虽然眼下没出师，可也能上手干大部分糙活儿了。咱们的老师傅，除了继续教他们怎么干，现在就专干细活。这一打配合，那速度快了不止一倍啊……&rdq;
&ldq;……而且这帮学徒工的工资，也不是咱们负责的……&rdq;纪会计这时也忍不住插口做补充。
&ldq;每个月，天坛&lsq;斋宫&rsq;那边，都会往咱们户头上打六百块钱，用于给这些孩子开支。剩下的钱，还管他们洗理、劳保。&rdq;
厂长这才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不过，他可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的高兴，反倒老半天都没再言语。
沉默中，嘴巴都蹊跷的抿紧了。
张主任和老会计主任，都是了解厂里情况的。
只要好好想想，他们并不难读懂此时厂长矛盾的心情。
&ldq;您是不是有点舍不得了？&rdq;
张主任先开了口，&ldq;要不我去和他们煤市街的李主任商量商量，咱干脆把这些孩子都招工进来吧。反正他们也是想解决街道待业问题。老李应该会卖我这个面子。&rdq;
&ldq;对，挺划算的。&rdq;
纪会计紧随其后附和着，&ldq;即使都转成正式工，这一年下来，也就多个七八千块的挑费。关键是这些孩子要也能独挑一摊了。绢人的产量很可能还能扩大一倍。那不就又多四万块啊。&rdq;
要说毕厂长是在打这个主意，确实让他们猜了个正着。
可问题是，皱眉思量了一番后，毕厂长忽然意识到了其中一个关键处。
也只能遗憾的选择放弃。
&ldq;不，不行。你们想过没想过，小宁经理会是什么态度？你们刚才也说，这些钱都是小宁经理在给啊，不是煤市街街道。人家图什么？很显然，是想着今后把这个业务彻底接手过去。谁让咱们当初明确跟人家表示不愿意扩大呢？现在还能说什么？何况全靠人家关照，绢人才挣到的钱。小宁经理要不乐意了，咱们货又卖给谁去？&rdq;
毕厂长的话确实出乎意料。
张主任认真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有些周转余地的。
&ldq;那现在咱们就不能重新再谈谈了吗？其实咱们干，还是老李他们干，又有什么不同呢？只要咱们开口，宁经理也许会同意呢。&rdq;
&ldq;算了，别捣乱了。&rdq;
毕厂长意兴阑珊叹了口气，已经拿定了主意。
&ldq;即便是宁经理同意了，李主任也不计较。又能怎样呢？我一想到咱们上头那帮爷。也就没这个心思了。&rdq;
&ldq;你们别忘了，这绢人可不是咱们厂固有的业务。是当年上头摊派给咱们的，当初把这几个人当成包袱甩给了咱们。就是欺负咱们厂子小，想怎么搓弄揉捏都行。&rdq;
&ldq;现在绢人业务成了赚钱的香饽饽了，咱们看着有前景了。万一咱们真把这业务干起来了，那些人备不住也这么想。他们要是眼红，跟咱们要回去，咱们到时候怎么办？&rdq;
&ldq;所以啊，咱们出尔反尔，只能平白做小人。得罪人不说，还败坏自己的人品。我怕就怕最后什么都落不下，两头不落好。何须来的呢？&rdq;
&ldq;反正老师傅也都快退休了，我看还不如维持现状。咱们还是专心发展锦盒业务，绢人就算是个意外的甜头。只要能让小宁经理高兴，多关照咱们点，比什么都强，是不是？&rdq;
毕厂长的道理，说服了张主任和纪会计，他们当然清楚系统内部那些人是个什么德行。
虽然毕厂长的决定是消极的，可确实比白给别人做嫁衣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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