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从有些麻木的情况下清醒过来，找到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的母亲，皱了皱眉，随后问道：“妈，爸这个病是怎么回事啊？”
母亲浑身一激灵，大梦初醒般看着李山，然后使劲眨了眨眼睛“哦哦，是……这样。”
父亲的病，称为肠系膜肉瘤，夜里，父亲莫自己的肚子时，突然感觉到一块不正常的硬物，在确认之后，便去市里的医院做了B超，B超结果出来以后，医生建议立马去大医院，动手术后，便没有了隐患，虽说是肿瘤，不过是良性，倒也没有太大复发风险。
这是李山小学时发生的事情，而这次，格外残酷……
父亲从那件事以后，每天晚上都会摸摸自己的肚子，一天正好和母亲吵架，回到屋里一个人生气呢，突然，那种硬物再次出现了，父亲给母亲发信息“你过来一下。”母亲当即明白，可能出事了，顾不上与父亲的不愉快，赶紧冲进房间，两人一商量，决定先瞒着李山，然后让父亲先去检查，这次距离上次已经八年了，父母都觉得，这次也不会有事，最坏的不过再次动手术去除掉，可是这次，父亲传来不好的消息，扩散很快，是恶性的。母亲赶紧赶到父亲身边，然后立马去BJ最好的医院，医生诊断需要两天的B超，在这期间，父母做完后逛了逛BJ，看了看天安门，故宫……在医生拿去结果时，脸色都变了“你们这是两天的B超？”在得到父母的肯定后，医生面如土灰，“你们先住下吧，病人家属，你来一下。”支开了父亲，医生说：“情况很严重，这是断崖式发展，可以说是一天一个样子，希望你们做好最坏的打算。”母亲眼睛一黑，抓住医生的手，哀求道：“求求您了，救救他吧，救救他吧，他还年轻，你们再想想办法好不好。”医生面色沉重“我们会尽力拯救的，不过手术的意义不大，术后也极有可能复发，而且时间很短。”母亲有些不知所措，而这些，都被父亲听见了……父亲胆子不大，当听到后整个人失去了灵魂一般，整天躺在病床上，等母亲伺候。一天，父亲说道：“咱们不治了，反正也治不好，还不如把钱省下。”母亲没有说话，只是继续为父亲求医问药。没过几天，父亲的肚子便如孕妇般，整个人彻彻底底瘦成了骷髅，一双眼睛显得特别大，父亲是高度近视，但是最后，连眼镜都不愿意戴，唯一的念想，是看看手机上，关于自己的升职批文有没有出来。到最后，化疗失败了，基因检测也失败了，恶性肿瘤，就是癌症，还是特别特别不容易医治的那种。直到最后几天，父亲开始说胡话，医生推测，可能已经转移到大脑了，现在更大的风险是大出血，结果第二天，父亲便开始大口大口吐血，嘴角都是破的，这么多天以来，几乎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全部靠营养液，浑身的肌肉软塌塌的，也使不上力气，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连翻个身都很吃力。最后一天，父亲眼睛睁的特别大，看着母亲，吐出的血用卫生纸擦，用完了好几卷卫生纸，最后，父亲流下一滴眼泪，永远闭上了眼睛，咧开的嘴唇，似乎是在笑一般。
李山听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单位要求收拾父亲留在单位上的东西，李山与母亲走进门，桌子上，父亲工作牌的照片，笑的很开心，手机的充电器一直插在插座上，纵使文件再多，桌面也是整整齐齐的，打开书柜，里面是父亲出的书，下一层是网球拍——父亲经常运动，他认为运动锻炼好身体就不会复发了，然后是父亲扶贫用的文件，教学用的文件……水杯放在桌子上，旁边是苦丁茶，据说可以抑制癌症，家里也是经常吃芹菜。一切都井然有序，仿佛只有主人回来，它们就可以继续工作。可是，主人不会回来了……
父亲曾在健身房办了会员，母亲让李山去换掉父亲的指纹，有时间他可以去锻炼锻炼身体。到健身房，说明来意，当会员头像打开时，那是父亲笑得灿烂的照片，那时的父亲偏胖，根本想象不到，母亲手机里那个骨瘦如柴，羸弱的人，居然是父亲。强忍着眼泪，替换完指纹。在街上孤零零地走着，这时突然想起李清照的诗词——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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