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鲜血不停滴落,不过相较于身体的创伤,李斯特的心灵更加受伤。哪怕是面对贝利特,哪怕他打不过也不至于连对方出手的动作都看不清。这种差距足以抹去任何人的反抗念头。
难道是黑暗权柄的特质吗?
就在李斯特头一次处于深深绝望之中的时候,四周那浓稠如墨的黑暗竟慢慢又退了回去,最终好似海绵吸水一样,全部缩回了对方那件及地的黑色长披风上。
一抹靓丽的金色出现,爱丽丝抬起佩戴着慈悲之戒的手,坚定地挡在了李斯特身前,就仿佛突然出现了一轮太阳,把所有的黑暗都挡在了外面。
“侯赛因。爱丽丝殿下,很荣幸见到您。”戴着纯白面具,连眼睛都没露出来的神秘人一手负后,一手按在胸前,微微低头弯腰,向爱丽丝行了个极标准的古典贵族礼。“今晚可真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夜晚,您说是吧,爱丽丝殿下?”侯赛因直起身后,看向天空,语气不疾不徐地感叹着,那模样就似在感叹今晚的夜色真美一样,丝毫没注意到今晚因此而死的人已有上百。
“不要伤害他!”爱丽丝如此说着。她的语气不像是在请求,但这的的确确就是在请求。
“您说的事很容易就能办到,只要您摘下那枚古老的戒指。”侯赛因低下头,“看向”爱丽丝,“您应该很清楚,我们只需要您一个人的生命而已,至于这些贱民......呵,恕我直言,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并不想脏了我的刀。您看,我并不是一个滥杀的人,老实说,您这朵娇艳的斯图亚特玫瑰,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一样不愿让您在今晚香消玉殒。可是,为了那神圣的未来,我不得不请求您献出您的一切。请您谅解,我对您并无任何的私人恩怨。爱丽丝公主,摘下那枚戒指吧,只要您这么做了,我愿意向您献上一位绅士的承诺,今晚绝不会再对任何人出手。哈,一只小老鼠而已,生或死,有什么区别呢?您说是吧?”
爱丽丝慢慢放下抬起的右手,看她那样子,似乎真打算摘下那枚由姑母赠送的古老戒指。就在场中众人屏息凝神地盯着爱丽丝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不可以!”
说话的人声音是如此的虚弱,可语气竟又是那么的坚定。尽管肉体已经被死亡剧毒折磨得不成人样,再不复原先的英俊,但他高洁的灵魂与强烈的执念仍支撑着他再次清醒了过来。
近距离望去,就仿佛是一具被埋在地下一个多月的尸体的威尔,一伸手,将自己从那根穿过胸膛的路灯里拔了出来。他努力迈开已经几乎没有知觉的双腿,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与他一起的,还有同样遍体鳞伤,但目光比任何时候都要坚毅的黛娜。
他们可以死,但殿下决不可摘下那枚戒指,这不是来自于男仆与女仆对主人的责任感,而是他们对公主殿下最纯粹,最深沉的爱。
侯赛因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块纯白色的手绢,遮住了面具的嘴部。哪怕那张纯白面具密不透风,但他似乎也闻到了那股属于腐尸的臭味,乃至于主动后退了两步。
“李,带殿下离开这里!”威尔如此说着,然后坚定地挡在了敌人与爱人的中央。这一次,他心甘情愿地让那个刚认识了不到半天的小子带走他一生的挚爱。
李斯特没有犹豫,甚至没有为自己受伤的身体找任何理由,他当即拦腰抱起爱丽丝:“无论如何也不许摘下戒指!”
“杀了他们。”侯赛因见状,没有立即动身追击。他只是简单挥了挥手,四名黑衣刺客便围了上来,但紧跟着他们便被一股血色浓雾所阻挡。
“殿下,猜个谜语吧,您知道月亮什么时候会落下来吗?”威尔喃喃念叨着,尽管他知道爱丽丝已经听不见他的低语,但他还在念叨着那个在马车上没有说完的谜语。
威尔抬起形如朽木的右手,狠狠的刺进了血肉已经腐化,只剩下肋骨和一层薄皮的胸膛,从中掏出了一颗红通通的,仍旧在跳动的心脏。那是他身体里最后还没被剧毒侵袭的地方,也是血族真正的力量源泉,身体唯一的要害。他的左手在心脏上轻轻一抹,那颗赤红的心便如水般融化了,猩红的血液随着他手掌拂过,渐渐凝聚成一柄标准的贵族骑士剑,被他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答案是,我遇见您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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