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今晚的月光很亮,柔和的白色光芒像一盏明灯,盖过了所有星辰的光辉,枯黄的草原上絮集着千万抹圆球状的亮点,远看去就像辽阔的蒲公英海在摇曳。不过在萨那罕眼里,它们更像是初冬的雪花,一场小雪之后,残留的雪粒停在了草尖上,木里西浦的孩子喜欢在这种时候,用他们纤瘦的小手将雪粒挤掉,然后把它们捻在手心里,直到雪粒融化。萨那罕想到这里,心脏好像又漏跳了半拍,他已经四五年没见过雪了啊,不知百邦城现在是什么面貌呢?或许与他走时无异吧。萨那罕伸了个懒腰,靠在一块平滑的大鹅卵石上,后背传来阵阵寒意,冷丝丝的触感从脊柱一直延伸到脑髓,萨那罕舒了口气,心里的烦闷也随着呼出去不少。他望向天空,让心沉下来,同时欣赏着不多见的美景。
这样的晚上注定难以入睡,尽管到了半夜,菲蒂尔和胖子还是一点都不困,虽然现在很冷,但风不大,刚好能生得起火来,于是他们两个就顺便办了场微型的篝火晚宴。现在是冬天,乌莫又多风滚草,柴火当然不是问题。他们没有锅,就拿洗脸盆,他们没有锹,就用刀和其他能使上力的东西挖出个土坑。还记得当初经过卡南阿肯的白陶镇时,胖子用半斤盐换得羊腿吗?两个多月过去,这两条羊腿居然还没有坏,它们在乌莫干燥的环境下,被抽干了所有水分,虽然肉质有点糜烂状的泛白,但总体来说看相还算可以。他们把羊腿放在石头上,用刀切成几十块,然后串在事先准备好的树枝上。
萨那罕也没闲着,他把捡来的柴火堆在土坑里,然后点燃火堆,又在篝火边围了一圈小石头,最后在土坑上横放几根棍子,以备过会儿放烤肉串用。·对于菲蒂尔和胖子而言,这只是场鼓舞士气的晚宴,而于萨那罕则完全不一样。虽然自己是奉命潜入卡兰波帝的间谍,但跟一个人相处两三年,菲蒂尔又力所能及地帮过他好几次,不可能一点感情没有,贸然将其囚禁总是有些于心不忍。对于佛里卡和西内德来说,菲蒂尔还有很多可以利用的地方,应该不至于杀了他,这也是萨那罕心里仅有的可称慰藉之处。
“唉!”萨那罕感叹,又往土坑里添了把柴火,今天恐怕是菲蒂尔最后一顿“自由”的晚餐了吧!他差点忘了声称菲蒂尔是预言家的只是个自称索瑟·弗兰克的陌生人,萨那罕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未想到过这家伙若是对自己的承诺有假……他不敢想下去,事已至此,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只怪那个弗兰克太有口才,不然自己也不至于轻易地无条件相信他的话。(其实只是被弗兰克连番的夸耀赞许吹得飘飘然而已。)最重要的时候已经要来了,萨那罕脑中突然多了不少不该有的想法。他拍了拍脑袋,把它们驱赶走,现在可不是瞎想的时候。
“哈!今天的菜看上去还算挺有食欲的。”为了丰富晚餐,除了那两只羊腿以外,他们还把豆干和干肉拿了出来。萨那罕包里存了些硬饼干和面包,也一并放到木棍烤架上。过了几分钟,羊腿已经有些出油了,配上随着火焰涌上来的水蒸气。等到这些水汽蒸发掉,羊腿的表面也大概已快要熟了。在摆上烧烤架之前,他们还事先烧了盆水,带过来的啤酒和葡萄酒落在了长峡,他们身前几十米刚好有几棵白桦树,掰下它们的树皮,里面立即渗出了几十滴汁液,他们用小桶和小刀将其收集起来,与那盆水搅拌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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