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要将他张无忌体内散入五脏六腑的阴毒驱出,当真是谈何容易。胡青牛直思索了两个多时辰,取出十二片细小铜片,运内力在张无忌丹田下“中极穴”、颈下“天突穴”、肩头“肩井穴”等十二处穴道上插下。那“中极穴”是足三阴、任脉之会,“天突穴”是阴维、任脉之会,“肩井穴”是手足少阳、足阳明、阳维之会,这十二条铜片一插下,他身上十二经常脉和奇经八脉便即隔断。人身心、肺、脾、肝、肾,是谓五脏,再加心包,此六者属阴:胃、大肠、小肠、胆、膀胱、三焦,是谓六腑,六者属阳。五脏六腑加心包,是为十二经常脉。任、督、冲、带、阴维、阳维、阴跷、阳跷,这八脉不属正经阴阳,无表里配合,别道奇行,是为奇经八脉。张无忌身上常脉和奇经隔绝之后,五脏六腑中所中的阴毒相互不能为用。胡青牛然后以陈艾灸他肩头“云门”、“中府”两穴,再灸他自手臂至大拇指的天府、侠白、尺泽、孔最、列缺、经渠、大渊、鱼际、少商各穴、这十一处穴道,属于“手太阴肺经”,可稍减他深藏肺中的阴毒。这一次以热攻寒,张无忌所受的苦楚,比之阴毒发作时又是另一番滋味。灸完手太阴肺经后,再灸足阳明胃经、手厥阴心包经……
胡青牛下手时毫不理会张无忌是否疼痛,用陈艾将他烧灸得处处焦黑。张无忌不肯有丝毫示弱,心道:“你想要我呼痛呻吟,我偏是哼也不哼一声。”竟是谈笑自若,跟胡青牛讲论穴道经脉的部位。他虽不明医理,但义父谢逊曾传过他点穴、解穴、以及转移穴道之术,各处穴位他倒是知之甚详。和这位当世神医相较,张无忌对穴道的见识自是肤浅之极,但所言既涉及医理,正是投合胡青牛所好。胡青牛一面灸艾,替他拔除体内的阴毒,一面滔滔不绝的讲论。
张无忌听在心中,十九全不明白,但为了显得“我武当派这些也懂”,往往发些谬论,与他辩驳一阵,胡青牛详加阐述,及至明白“这小子其实一窍不通,乃是胡说八道”,已是大费了一番唇舌。可是深山僻谷之中,除了几名煮饭煎药的僮儿以外,胡青牛无人为伴,今日这小孩儿到来,跟他东拉西扯的讲论穴道,倒也颇畅所怀。
待得十二经常脉数百处穴道灸完,已是天将傍晚。僮儿搬出饭菜,开在桌上,另行端一大盘米饭青菜,拿到门外草地上给常遇春、赵天启食用。
常遇春见此,知道胡青牛已经是愿意救治张无忌,于是对赵天启感激道:“多谢赵先生,让我胡师伯救治无忌兄弟。”
赵天启闻言微微摇了摇头,笑道:“若非你将他带来此地,就算我有千般妙计,也无从施展,再说,”说到这里,赵天启想起在原著中,就算没有自己在侧,张无忌也会被救治,于是叹道:“无忌他宅心仁厚,上天也不会让他这么早就离世的。”
常遇春闻言哈哈一笑:“说的好!无忌兄弟心肠那么好,自然就该吉人自有天相。不过赵兄弟,你这伤。。。。。。”常遇春看着赵天启黢黑的胸口不禁担心道:“真的没事么?”
赵天启听了这话无奈一笑:“我现在内力,神思俱是无碍,就是这伤口。。。。。。”说着赵天启便想要抬头看看自己的伤口,可刚一动,胸口就传来一阵剧痛,让他又安安稳稳地躺在了地上。
见原本“神剑无敌,刀扫四方”的自己,如今竟然连动都动不了一下,赵天启苦笑道:“老话说‘脱毛的凤凰不如鸡’,我现在算是体会到这句话的真实感受了。”
常遇春听了赵天启的话,安慰道:“刚刚我师伯已经说出了治疗之法,想必他也不会袖手旁观吧。”
赵天启摇头道:“未必,说完便开始闭目养神。”
当晚常遇春和赵天启便睡在门外,张无忌也不出声向胡青牛求恳,临睡时自去躺在常遇春和赵天其身旁,和他们同在草地上睡了一夜,以示有难同当之意。胡青牛只作视而不见,毫不理会,心中却暗暗称奇:“这小子果是和常儿大不相同。”
次日清晨,胡青牛又以半日功力,替张无忌烧灸奇经八脉的各处穴道。十二经常脉犹如江河,川流不息,奇经八脉犹如湖海,蓄藏积贮,因之要除去奇经八脉间的阴毒,却又为难得多。胡青牛潜心拟了一张药方,却邪扶正,补虚泻实,用的却是“以寒治寒”的反治法。张无忌服了之后,寒战半日,精神竟健旺了许多。
只是赵天启经过这几日折腾,胸口被雷电击伤处已经渐渐溃烂,麻痒难忍之际,也开始化脓,而常遇春则因为赵天启传授的几句调理之法,伤势不似原著中那般重,但就算如此,他也是咳嗽不断,气息衰弱。
于是午后胡青牛又替张无忌针灸。张无忌以言语相激,想迫得他沉不住气,便替常遇春和赵天启施治,哪知胡青牛理也不理,只冷冷的道:“我胡青牛那‘蝶谷医仙’的外号,说来有点名不副实,“仙”之一字,何敢妄称?旁人叫我‘见死不救’,我才喜欢。”显然是不想施救。
张无忌闻言于是继续激怒胡青牛,恰巧此时胡青牛正在针刺张无忌腰腿之间的“五枢穴”,这一穴乃足少阳和带脉之会,在同水道旁一寸五分。张无忌道:“人身上这个带脉,可算得最为古怪了。胡先生,你知不知道,有些人是没有带脉的?”胡青牛一怔,道:“瞎说!怎能没有带脉?”张无忌原是信口胡吹,说道:“天下之人,无奇不有,何况这带脉我看也没多大用处。”
胡青牛道:“带脉比较奇妙,那是不错的,但岂可说它无用?世上庸医不明其中精奥,针药往往误用。我著有一本《带脉论》,你拿去一观便知。”说着走入内室,取了一本薄薄的黄纸手抄本出来,交给了他。
张无忌生性与其父相似,喜好读书,并且遇见未知之事必要寻根究底,是以书籍到手之后一路翻阅下去,虽然不明其中奥义,却也知此书识见不凡,于是就他指摘前人错误之处,提出来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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