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手术是一定要做的,但要征询她的意见,便和她商量。她对这件事也很同意,但正要签名时,她忽然拦住我,说:“手术费怎么办?”我说:“就是把我的命抵出去,也要治好你,不就是六万块吗,放心好了。”于是在说明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医生完成任务,端着小本径自走出去,外面几个人整齐站成一排,好像被罚站的学生,还一齐好奇地向医生那边望了望。她微微皱眉,说:“手术费你那边真的能出吗?我记得你家是很有钱,但你一个出门在外的大学生,突然要六万,这不太像话吧…”我心意固然已决,也想在这时欢快一下气氛:“就说,这是以后的彩礼钱。”她雪白的脸上露出了浅笑,还说我没变,总在关键时候开玩笑,但又那么让人相信。我说六万彩礼对于你来说太掉价了,是不是该多要点,六十万好了。她笑得更厉害了。
几个舍友在门外等得不耐烦了,又或许是看见我们有说有笑,就牢骚道:“陪你走了这么远的路,报酬没有,反倒罚我们在这儿站着。”我说:“不是帮你们洗一个月袜子吗?”他们说:“现在再加一条,洗发水也由你来提供。”说完还互相嘀咕,要去练习长跑什么的。我心想他们确实仗义,又担心长跑后洗发水和臭袜子的负担我承受不起,就让他们进来了。
她被对话弄得莞尔一笑,轻声问是不是我的同学,我点头肯定。她说她也想见见我的朋友,了解一下这半年都发生了什么。他们进来后,有的东张西望,有的还掐了根烟,我给他们使个眼色,便都老实地找位置坐好了。我抱歉地说:“我兄弟们虽然比较随意,但都是很好的人。”她说:“没错。”
他们坐在我的后面,却都被她的容貌所震惊,毕竟如今的女孩,眼神难得有这么澄清的了。她看着我们五个人,心里想着什么,然后掏出一沓素描纸和笔,吃力地坐靠在墙上,将小本架在了自己胸前。舍友问:“这是在画我们呢?”她轻轻点头,然后用了不到五分钟,将我们的速写完成。我们围着这幅画连连称赞,每个人的特征都在其中表现出来,有人还提议要收藏起来。
他们注意到了别在她胸前口袋的花,都说那个不是我的吗,还和她说,每天晚上我都会亲它一口,然后跟它说晚安,搞得整个宿舍人心惶惶。我向他们解释了我和她之间的大概,他们就再没多说话。她补充一句说:“你怎么不说那是你第一次坐火车呢,要诚实啊。”沉默的他们便都笑起来,说我太土。我笑着说:“要不是你现在生着病,我怎么也要和你拌上几句嘴。”她说:“手术要是真成功,我就和你拌一辈子嘴,你想停我也不同意。”旁边几个人闻后发出嘘声,还看着彼此笑,各自推搡着对面,好像达成了某种共识。
她的脸也从刚开始的灰白,变得充满希望。看来是在了解我的故事后,燃起了她对生活的向往。几个舍友如坐针毡,不知说些什么,就接连找借口离开了,屋里只剩我们两人。
我盯着那朵花,忆起曾经她隔着花吻了我,觉得还是要正规一点。她察觉到我的目光,就说:“你盯哪里呢?”我直奔主题,说:“其实我一直想…”她脸一阵娇红,大骂我不是人,竟想在她这么虚弱的时候做那样的事。我很是不解,就问:“这个就算虚弱的话,也不耽误什么吧…就一下,轻轻一下也不行吗?”她完全愣住了,僵直在床上。我不管她是否同意,趁她注意不集中,匆匆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急忙撤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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