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大成恨恨道:“和你有什么关系,要不是咸安伯老奸巨猾,你也不会被逼到这种地步,害人的是他,你不要太自责!”
兮琉泪流如雨,茫然看着苏舜元,摇头道:“这种力量本身就是罪孽,我没有完全把握才会屡屡失控,哪怕我能自如操控万万分之一,这些人也不会死的。现在,你知道这力量的恐怖了吗?”
苏舜元眸色泛蓝,瑰丽如宝石,柔声道:“在竹幽居,我错怪了你,现在我才知道你们对竹幽居,对咸安伯,了解甚少,而且看起来咸安伯的目标似乎是你。如果我没猜错,通过我们把你逼得走投无路,是想得到这种无比恐怖的力量。”
兮琉深深盯着苏舜元和游大成,疑光闪烁,“为什么你们两个人没有被‘无中生有’篡改记忆?”
“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游大成特意举个手,笑嘻嘻道:“因为我们是死人,那东西对死人可没效果!”
苏舜元道:“这种说法似是而非,长公主,如果你想弄清楚,就必须去一趟焚鬼卫总部。”
兮琉摇头:“你们不受‘无中生有’影响我很高兴,至于是什么原因,我没有兴趣也没有时间去搞懂,现在,我要立刻赶往竹幽居……”
苏舜元果断打断兮琉:“以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去那里就是送死。竹幽居我们肯定要去,但不是现在。”
兮琉依然摇头,疲惫而憔悴:“把我放在这里吧,我再调息一会儿,就能疏通经脉。”
苏舜元在兮琉身边蹲下,柔情如水的看着她:“你在担心石三郎,因为他必定去竹幽居寻仇了,虽然是你失手杀了司卫,以石三郎的情性,他不会把这桩血债记在你身上。我素知他和司姬脾气相投,友谊诚笃,他知道谁害死了她,以他有仇必报的性格,他去竹幽居寻仇便不难想到。但我还知道,他和你分开,不和你一同前去,第一是保护你,第二,他有绝对的自信应付各种状况,第三,他需要你继续吸引昆吾城的鬼卫和民众,因为假如你现在赶往竹幽居,咸安伯将会得到这些力量的协助,来个前后包抄,瓮中捉鳖,将你们全部杀死。现在,我们要分散咸安伯的力量,让他的力量不能合归一处,这事事关生死,然后我们再谈找他复仇。”
兮琉幡然醒悟:“所以,他离开我是在清楚你们俩没有被篡改记忆的时候。”
“是的。这说明他很信任我们。你也可以。跟我去焚鬼卫总部吧,你绝对不会失望的。”
苏舜元背着兮琉高速从屋顶上朝西北方的井宿区掠去,游大成或前或后的掠阵,不知为何,三人选择的这条机密近路,竟然总被人发现,这片以废屋、杂林、坟场、险岭交错的地带,是昆吾城中有名的荒地,人迹极少,此时,又逢云霭与尘霾随着山岚西飘,荒地被笼罩,三人本来预计很顺畅就会通过,却不料屡屡有人半路杀出。
这半路杀出的人,并不是来自御、焚、信三卫,而是大量私卫。他们群狼一样汇集此地,不断掠过屋顶和树丛,朝三人发起攻击。
游大成和这些私卫早有恩怨,见对方汹涌杀至,便也毫不留情,将来犯之敌一一斩杀。
苏舜元观察良久,道:“我们才和小小分道扬镳,这些私卫不可能得知我们信息,而且我们在云气和烟尘掩护下,行踪很是隐秘,以这些私卫的能力,不可能实时掌握我们的方位,这足以证明昆吾城到处有第三方力量在暗暗引导和指挥被篡改记忆的昆吾人。咸安伯很有可能派出他的手下,这就说明,竹幽居的力量进一步被削弱,只要我们继续牵制分散咸安伯的力量,石三郎便有机可乘。”
游大成擦干斩鬼刀上的血迹,颇为不屑道:“你怎么如此信任那小子,他能有什么本事,论刀法造诣和智能水平,他都不如你,他若到了老谋深算的咸安伯面前,怕只是一块肉。”
苏舜元冷笑道:“以刀来形容,我这人就是太过锋芒毕露,而他则看似无锋,其实锐气内敛,伤人只在无形之中。”
自从石国明将改造后的“休克音符”交给他,帮他渡过劫难,苏舜元对石国明的思维和头脑便隐隐产生了敬佩,不是此人有多么强大,而是他思虑之周全,的确有超人之处。
但总体来说,苏舜元还是觉得自己很多地方强于他。
一路上,战斗频繁,游大成的刀很快,杀人如麻,然而心里却越来越不快:“这些私卫是为了给山梁家主报仇,虽然我很敬佩,可为了不被杀,我只能杀了他们,因为我最终的目的也是为山梁家主报仇,其实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双方因为共同目的而残杀,这种荒诞之事,若不是遇着了,是怎么想也想不到的吧……”
进入井宿区后,随着民众的增多,三人受到攻击更为密集,但普通民众的力量有限,三人高跃趋避,不伤一人,便进入焚鬼卫总部。
苏舜元看了一眼身后,道:“我们抄近路,比小小率领三卫走正常路线快了数刻,民众会先他们一步涌入总部,等小小赶到,极度的混乱也不失为一种保护伞。越是混乱的时候,越是有机可乘,这个道理,我想咸安伯的手下似乎不懂……”
兮琉思索良久,道:“也许咸安伯根本不知道这些状况,或者他根本不在乎,在他看来,我们只是涸泽里的鱼,再跳也跳不到哪儿去……他只是在欣赏我们狼狈无助的样子,人通过折磨折腾猎物,会获得非凡的满足感,我想咸安伯的心情大致就是如此。”
说完,兮琉心中自思:“苏舜元的骄傲让他在这种局势下依然轻敌,如若是三郎,断然不会如此吧……”其实她也不知道对于咸安伯的推断对不对,她只是想压一压苏舜元的傲气,毕竟想从这种局势脱险,她还看不到希望。
苏舜元冷笑:“你说的这些,可都是没有证据的自我臆测……”
他话音未落,游大成突然叫道:“你的总部有些不对劲,吴谨微的‘隐影部’为何不在‘玉霞阵’守阵?”
苏舜元神色冷肃,焚鬼卫总部由八百多座石墓和两百多座石塔构成,石墓和石塔安葬着历代声名赫赫的焚鬼卫,青竹翠柏围绕,英魂之气,如浩荡劲风,让总部邪祟难侵。这里面有十数人是瑶光苏家历代先祖,同时也是历任焚鬼卫卫长,死于任上故而埋在此地。
那“玉霞阵”由九墓四塔构成,中间围着一座高大宽广的玉石所筑的七层高楼,名为“虎牢阙”,九墓四塔一共十二个苏家先祖,而“虎牢阙”中更珍藏着苏家先祖的遗物。
玉霞阵拱卫的虎牢阙,是焚鬼卫职责的重中之重,其他鬼卫、信卫,包括天枢院都没进入虎牢阙的权力,这是焚鬼卫极为独立极为隐秘的地方。
而且,构成玉霞阵的九墓四塔,下面均有重重机关,可以使十二座石头建筑自如移动,从而完成变阵。
兮琉虽无特殊瞳力,但凝目望去,只觉或巍峨或雄浑的墓塔,异气冲天,散发着无形而澎湃的冥力。那虎牢阙造型敦厚,沉稳如岳,俨然有吞并四裔,纵揽八冥的气势。
兮琉道:“也许因为他们也被篡改了记忆,和所有人一样,被愤怒驱使着,四处捉拿我去了……”
游大成摇头道:“这是绝不可能的……”
忽然,总部大门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吼声,继而惨叫连连,原来焚鬼卫总部地势险要,嵌在井宿区北郎峰中,一面是万仞绝壁,两边是不可攀援的山壁,因而只有正对城区一面需守,那正门少说盘踞着上百座“嘲风兽”石像,高可数丈,内部机关与玉霞阵关联,动时那石兽大口张开,可射出无尽的箭矢,上百座“嘲风兽”一起喷吐,那箭雨便如水泼般密密骤骤。
蜂拥而来的民众被箭雨射得动弹不得,不敢往前,游大成听到正门传来的惨叫声,就知道“嘲风兽”启动,进而便明白玉霞阵仍有人守护。
兮琉凝目看那遍布青苔的九墓四塔,忽然看到通往虎牢阙的十多条石板路上,有滴滴洒洒的殷红血迹,尚未干涸。苏舜元和游大成同时看到,不由眉蹙更紧。
正满腹疑云,兮琉忽感大地隆隆而震,九墓四塔斗转星移般缓缓变换方位,一个奇古的图案围绕在虎牢阙四周。高大的直塔形建筑淹没在澄澈的绯红之雾中,绚丽幽静。
虚空之中忽然传来一个回荡的声音:“苏卫,请从公廉道进来。”正是吴谨微的声音。
不等苏舜元回话,游大成急叫道:“吴老二,你们怎么退到虎牢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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