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马骁起床做了早餐。
馒头加米汤,用从前院拿的食材做了个鸡蛋炒白菜,咸淡没把握好,马媛夹了一口,皱了皱眉,咽下去。
马骁摸了摸妹妹的小脸,“中午请你吃好吃的。”
“就知道占便宜,中午肯定是大娘做饭。”
“用我买的菜!”
“哥,你好不容易赚点钱,别一下子都花光咯!”
“放心,哥心里有数。”
“要不这钱还是你拿着吧,我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
“小学生不是都喜欢贴纸啊唐僧肉仙丹什么的嘛!”
马媛摇摇头,“我才不喜欢,那些幼稚的小男生才喜欢。”
“我不管,钱给你了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奶奶舍不得买肉,以后周末赶集的时候,你也跟着去,买点肉,补充点营养,你看你都瘦成麻杆了。”
“你也没好到哪儿去。”
“切~,看哥手臂上的肌肉,还有我这胸肌、腹肌。”
“哪儿呢,哪儿呢?我怎么看不见!”
马媛装作眼瞎,一个劲儿的抬头往天上瞅。
“吃完饭你刷锅。我去前院说一声。”
马媛撇撇嘴,接受了哥哥的分工。
两人坐车来到县城,机智的马骁以尝尝味道的名义让妹妹品尝了七八种水果,在店铺老板娘准备发火之前,买了小一百块钱的,老板娘随即换上“大爷随便吃”的笑容,小妹感觉受到了精神伤害,露出招牌的撇嘴动作,不乐意的拉着哥哥离开。
两人买了一堆水果和食材来到县一中旁的家属楼。
大娘开的门,看到两人一愣,原本以为自己儿子回来了,没想到是侄儿侄女儿,见两半大点孩子手里拎的大包小包,笑盈盈的一边批评乱花钱,一边侧身让两人进来。
“小骁、媛媛,你们先坐会儿,自己吃点水果。你大伯跟二伯去接你大哥去了。这会儿也快回来了。”
“大娘你先忙,我割了块肉,还有条鱼,可以先放冰箱里。”
“哎,你这孩子,自己还在上学,以后别买这些东西了。茶几上有火龙果,你给媛媛剥一个。”
马骁点点头,看到妹妹打量着屋子,神情有些不自然。
作为家里第一个吃上商品粮住上小区房的,大伯家也说不上富裕,但一个是初中教师,一个是县医院的医生,在县里村里,跟建筑工地上打工的马骁父母相比,地位差距那可大了去了。
马骁小时候,家里买不起衣服,穿的大都是年长的堂哥表哥剩下的,妹妹也是如此,现在身上的上衣还是二伯家她堂姐马娜娜的。
马骁本来还在想怎么用自己手头的钱搞点大事儿做,此时却涌起冲动,寻思着等会儿就带着妹妹买几套新衣服去。
马骁正想着,听到有人敲门,大娘此时在厨房,马骁便跑过来开门。
“大伯,二伯,大哥,娜娜。”
马骁一一招呼,对方看到马骁也是一愣。
熟悉的面孔,熟悉的表情。
亲戚之间即便和睦,也是有三六九等的。
大伯马承道作为一家之长,也是村里最早的一代大学生,地位超然,经济条件也不差。
大堂哥马赟也算争气,上学很早,顺利考上省内的荥州大学,好歹算个重点,也算是实现了父母的愿望,成功走出家乡,后来还考到燕京读了研,又顺利进了燕京的计算所,着实让亲戚和邻居羡慕了一番。
大姑在几个兄弟姐妹中行二,没什么文化,但嫁的老公很不错。
姑父虽然也是建筑工人,但有先发优势,十几年来作为小工头,手下几十号人,带着乡里乡亲,四处跑着打工,靠提成在杨湾乡的大杨村最早建了两层小楼。
马骁的爸爸最初也是跟着这位大姑夫,从搬砖拎灰的小工做到拎着瓦刀砌墙的大工,再后来也尝试当工头可惜没什么商业头脑,加上无力面对农民工讨薪难的社会性难题,折腾了两年反而倒贴钱,又老老实实的继续当自己的大工。
大姑是小学没上完就退学了,嫁人后在乡下包了几十亩地,种玉米大豆之类的经济作物,偶尔也种蔬菜、养鸡鸭鹅等等,马骁小时候吃的不少蔬菜、禽肉都是大姑家送的。
虽然大姑比马骁的父亲年长好几岁,却结婚晚,又生育晚,头胎没保住,二胎生了个女儿,表妹杨青霞比马骁出生晚几个月,不过身份证上写早了一年,所以有时候这位表妹不开心了就拿出身份证,让马骁喊表姐。
表妹长的很漂亮,颇有英气,不过要说继承了谁的基因,对照面目清秀的大姑和满脸横肉的大姑父,以马骁有限的科学理论知识,只能认定为基因突变。
表妹小学时生一场大病耽误了一年,比马骁低一级,现在读的是杨家集那边的乡中学,成绩倒是不错,之前想来读县一中,方便大伯照应,不过他们学校不愿意放人,校长老师轮番出面大打感情牌,最终表妹妥协。
前世,表妹高中时上的是县一高,这一世有马骁的先例在,历史再度转弯也说不定。
二伯马承志,高中毕业。原本成绩很好,但从小就喜欢做生意,低买高卖,高二时成绩就掉下来,没少被爷爷打大哥训,但人比较执拗,勉强坚持到高三会考结束,高考都不参加便跑到外地做生意去了。
前世马骁高三时坚持退学,被迷信的奶奶认为是二伯带坏的,一脸懵逼莫名其妙顶锅的二伯对自己无辜躺枪表示很冤,也是几个亲人里劝马骁最多的,甚至劝出了怒气,扬言:你要是我生的,看我不抽死你!
二伯各种生意都做,魄力和能力是有一些的,可惜没什么文化和技术,格局和气运也相对一般,这些年折腾出一辆二手桑坦纳算是他最荣耀的事儿。
第一胎生了个儿子,比马骁大两岁,可惜因为没照顾好,没满百天就病死了,二伯二娘因为这事儿僵了很久。这事儿家里比较忌讳,没满周岁,族内排序都没算上他,前世马骁也是高中毕业之后才知道。
第二胎生了个女儿,马娜娜,比马骁小四岁,比马媛大了不到一岁,刚上初中,学习成绩算凑合。
相比于自己的几个哥哥姐姐,马骁的爸爸马承德大概也只有“德”稍微值得一提了。
作为家中的老幺,也是最不争气的一个,那时候生活条件好了不少,但不好好学习,偷偷买小人书看,结果小学没毕业就退学了,再后来辗转跟着大姑夫打工,作为试金石,爸妈意识到大姑夫人品不错又有能力便撮合了大姑和大姑夫。
没能力又不怎么上进好学的马承德在家里不受待见,属于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那种。
作为几个哥哥姐姐宠着的小幺弟,遇到困难,哥哥姐姐们该帮还得帮。小时候马骁和妹妹穿的很多衣服都是几个长辈家孩子的,几个长辈不时会给家里送一些菜、肉。马骁因为小时候穿过表妹杨青霞的衣服,这事儿最初被大姑以笑话的形式说出来,被表妹记住,算是拿捏住了马骁的三寸,一斗嘴就拿这个调侃。
马骁三年级之前不喜欢上学,调皮捣蛋爬高上低,没少挨揍,但一次见到妈妈粗糙的手上长长的裂痕之后,忽然醒悟,之后从四年级一直到初中都是年级第一,中考全县第二。因为成绩是家中最好的,连带着父母也开始受待见,加上父母勤劳肯干,攒了些钱,盖了新房子,添置了家具,几个长辈看马骁家的眼光也跟着变好。
可惜前世,马骁一意孤行,坚决退学,马骁的爸妈被批评“只顾着赚钱,疏于管教”。
因为父母常年在外地打工,把马骁兄妹托管给大伯,大伯也因此感到愧疚。
留守儿童的痛,一般人很难理解。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句俗话说的没错,但没告诉念经的人怎么才算念好,多少有些鸡肋和无助。
大伯拍了拍马骁的脑袋,露出笑容,欲言又止。
二伯跟着拍了拍马骁的脑袋,赞赏了句,“好样的!”
堂哥跟在后面,给马骁一个默契的眼神,见沙发边的马媛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便走过去把茶几上的糖果拿给她吃。
堂妹马娜娜作为二伯家的掌上明珠,吃的好穿的好,个子高,身材棒,长的也漂亮,跟自己的妹妹形成鲜明反差,见前面父亲和大伯的动作,有样学样,想拍马骁的脑袋,被马骁一垫脚,吓得缩了回去,站立不稳,眼见着要后仰倒地,马骁连忙揽住堂妹的腰,恢复平衡后又觉得这动作有点不雅,顺势一甩,堂妹跌到一旁的沙发上。
堂妹顺势翻个身,脑袋埋到二伯胸口撒娇,“爸,你看,二哥又欺负我!”
二伯看了马骁一眼,轻敲女儿的脑袋瓜,“那是你活该,没大没小的,你二哥好不容回来一趟,有哪儿不会的还不赶紧请教请教?”
二伯转头问马骁,“对了,这次摸底考试成绩下来了吧?”
“嗯,第七名。”
“哟~,不错,有出息!”
颍阳一高的大名在一众长辈那里是绝对如雷贯耳的,大堂哥马赟当时想去没去成。
“班里考个第七有什么好得意的。”
见女儿装傻,二伯白了她一眼,“人家那是全校第七!就算是班里第七也比你厉害!”
马娜娜讨了个没趣,从爸爸身上翻过去,几个转身到了堂妹身边,两人年龄接近,也算是一个战壕的队友,但由于一个在县城一个在乡下,接触的机会并不多。
“媛媛,二哥回来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不得不说这个“又”字用的很传神,自以为能轻松找到拿捏把柄的马娜娜这次却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应。
“我哥没欺负我,还给我炖了鸡和排骨,鸡腿可好吃了!”
“我才不信!他对你那么坏!”
“我哥才不坏呢,他那是浪子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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