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钉······”
身处贵族学校,倒是不用受这等靡靡之音的侵扰。
我们有自己的平台!
疫情的阵痛需要几个月的时间缓过来,在此期间,网课成了学校教学的唯一途径。网课什么的已经发展很久了,技术、设备什么的肯定跟得上。但对大部分人来说,线下课的好处是毋庸置疑的,有一帮子凶狠且温柔的的老师,整日盯着,而且肯定不敢滥用手机;就算再不想听课,哪怕是做自己的事情或者睡觉,总能被动地收取些知识。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右耳朵进,左耳朵出,至少脑袋不是堵住的,再根据老师的喜好,每天或者每周借由考试爽一次。不对,高中生的事怎么能叫考试呢,上头明文规定,那叫寒假摸底。
“摸个屁咯噻。”吴景石打开因尘封已久而素蟫灰丝的电脑,准时在7点59分搬好椅子,翘着二郎腿,斜倚在桌前。右手边是台灯和文具之类,左手边是几乎动也没动、随时准备被当做废品卖掉的寒假作业。
这个年,烂在家里,根本不敢外出走动,捧着个手机,谈谈网恋,玩玩游戏,好不惬意。
之所以提了一下书桌的布置,因为之前不是班主任要线上家访嘛,要求学生配合,发一张近期学习状况的图片。
长孙云因为睡过了头,迟交照片,于是被迫成为了班级内部开学第一课的封面。
听说苏茗在这个寒假又做了不少轰动性的大事件,在朋友圈里筹措资金,购买口罩,送往武汉,反正包揽了几乎所有人的赞许以及各种意义上好学生的美誉。
“太TM正气了吧。”一种奇怪的心理,很难对完美无瑕的人产生好感,总是会有批评指责的声音。
有一句“真理”叫: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虽然没什么道理,不过太过光伟正,没了人的情愫,无血无肉,会有距离感。想一辈子坚持住献身于伟大事业的理想,还是蛮辛苦,同时也很孤独的。
她大概是要从政的······
“女神也会说脏话,嘿嘿嘿。”
果不其然,短短几天,这热度就炒起来了,学校官博底下留言,清一色排队形的夸赞(‘好棒!’、“美女姐姐!今年初三,好想考这所学校!!”)很快被诋毁辱骂冲散。
‘虚伪!怎么才捐这点钱,完全是杯水车薪!’
‘虚伪!世上这么多穷人呢,怎么不见你去做慈善,我家里穷,能不能送我点?’
‘怎么评论区这么多蛆呀,跟风夸人不带脑子,那些复制粘贴的人良心不痛吗?’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还不知道慈善是富人家的娱乐消遣吧!’
‘我不是针对图片的这个女生,取标题的的人还能要点脸吗,把美当做卖点,这是以色事人!女性身上那么闪光点不去挖掘,这是在物化女性【太开心】’(某博上有点阴阳的那个表情)
“性别一换,评论过万。”不管什么问题扯上对立,这热度就能起来。
虽然吴景石内心有点认同,毕竟树立起来的“神”的形象就是用来打破的,但嘴上还是说道:“可恶,看我来一招狗熊救美。”
谁知道刚想大展身手,手机页面一刷新,那些恶臭的评论全都没了。
现在才控评?
到了八点整,校长时断时续的声音从屏幕中传来,他本身就自带卡顿的口音,加之网络和设备指不定有什么大病。
几个小团体都计划过,设计了一系列的AI留言应对方式,都是以‘诶呀老师,对不起’起头:要连麦,‘电脑没有麦克风’;要视频,‘我没开摄像头’;要回答问题,‘我这里好像有延迟,能再说一遍吗?’手指尖上的操作不停,求爹爹拜奶奶,很快答案就会自动浮现在评论区里——由高情商的好学生作答。再不要脸一点,或者在打游戏的干脆下线重连就是。
早上有个全校大会,刚才是在调试,看看大家能不能听见声音,只要问题不是出在校长就行。
在反复确认那些无脑喷的评论被删得一干二净之后,吴景石放下手机,看向窗外的美景,时不时瞥一眼——以防突如其来的签到以及班主任张雷老师可能会要求的观后感——权当是为一整天即将起航的游戏时刻调整好身体状态。
校长终于出镜,应该也是刚起床的样子,发型有些不羁,上头还有几滴晶莹的水珠穿插在稀疏的丛林间。身后布景挂着“荣文尚德”的鎏金匾额和挂满了知识的红木书架,看样子价格不菲。
上身打扮整洁干净,总的来说仪表堂堂、神色炯炯,但还是感觉很应付,不用想他下半身大概率是秋裤棉拖鞋,也不一定,鉴于南方大城市已经开始使用地暖,把屋子里整得跟春天一样,短裤的可能性更大些。
一开始是惯有的无聊场面话,“今年,因为,特殊的,疫情,我们,大家,在线上,相聚,我,倍感,荣幸······”
怪不得就这种没营养的东西都要讲40分钟,这哪里吃得消?语速、网速这么慢,甚至连反馈也会有延迟。希望接下来几个月,年级里上统一的学科时,能摊上负责任的老师,算了算了,只要正常就行。
“这次寒假,相信大家,过得,相当充实······其中,有几位同学,利用课余时间,为城市服务,做合格市民,做优秀市民,在这里,我想,重点表扬,苏茗同学!”
很快,大屏幕上就闪亮出了那条被控评以后的微博。
“她被评选,为‘最美志愿者’,并,广受,医护人员的认可,下面有请她,总结一下,寒假的志愿者工作。”
校长打卡下班,能听见他解领带时窸窸窣窣的声响,麦还开着,可能他待会儿还要发布重要讲话吧。
‘黑屏?’
闻讯而来的狼友们很快发现了这个问题,在评论区里开始带起了节奏。如此重要的讲话,开学第一天诶,这么多人看着呢,露个脸不过分吧?
吴景石自然也想加入进去,但还是忍住了,真要被她记恨上,记在小本本里,那可就完蛋了。她本身就是学生会的高管,加上今天这么一遭,学校还不得把她当宝供起来。
“糊涂啊,为了看美女,连命也不要了。”
更关键的是,评论是实名的,课程还有回放机制。
终于狼友们的电脑上出现了彩色的画面,苏茗坐正,落落大方地解释道:“不好意思哈,刚才摄像头被挡住了。”
‘hhh太真实了!’
大家都想起了开心的事,引起共情这事就算揭过去。为了防止老师的连线,如果不会关掉摄像头,最直接的方法当然是挡住它。
她看了一眼放在右手边,早就准备好的发言稿,眉头微微蹙起。
今日她略施粉黛,因为正常情况下,真人还是要比未精修的照片要来得好看。
吴景石愤恨道:“可恶啊,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看,都给学校懂完了,为提高真实收视率,不择手段!”
“自疫情发生以来,全国各地的白衣天使勇敢‘逆行’······他们是英雄,但同时也是平凡的血肉之躯,我们这些志愿者,力所能及的就是,竭尽所能为他们解除后顾之忧,让我们向这些可爱的‘逆行者’致以最崇高的敬意!我代表全体学生发起倡议——”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继续进行自己的讲演。
倡议的内容很无聊,无非是好好呆在家里,所以为什么苏茗说的全都是套话,自己的故事呢,死在群像里了?不该呀!那几次面对杨羧的攻势,她不是很勇的吗,这才一个月不见就大变样了?
最后的最后,她向屏幕前的各位点头示意,校长那边也切断了连线,画面再度陷入黑屏,不过没下课,还剩约莫几分钟的样子。
以为她能和传统的好学生有所不同,是有自己的脾性的;原本满怀期待,以为她能做出些许颠覆,讲有趣的东西。吴景石觉得自己小半年的青春都喂了狗,竟然看错了人,简直无聊透顶!
“俗啊,俗不可耐,还没有我手机里几个嗷嗷待哺的灵魂来得有趣。”
曾经的神女哪去了?曾经明艳可爱、张牙舞爪的元气少女哪去了?
话说得有些重,毕竟那李嘉武是苏茗认可的男人。本来因为她气质出尘,啊,主要是长得漂亮,多顾念了几眼,她也确实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被人算计、遭人落井下人,凑巧被吴景石看见,于是出手相助,说到底她遭罪也有杨羧嫉恨自己的成分在,说到底并无太多真切的情感在,说忘记也就放下了,只是心里有些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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