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议将东江镇的问题解决后,朱伟迪还是将主要的注意力放回了京营。
协理戎政的兵部侍郎李邦华给了朱伟迪太多惊喜,不过惊喜之余,他也感到了一丝不安。
朱伟迪本以为自己对人情世故方面还是嫩得很,不想这个李邦华却比他这个真年轻人还要天真。把旧京营剥离,本来的意图就是随便那些官僚去折腾。这李邦华倒是好,连旧京营的事也想整肃一遍。
本来新募军的利益分配就会李邦华得罪一大堆人,本可以不得罪的,他如今也不管不顾地得罪干净了。那些个勋贵、太监和朝堂上的文官,哪边都不是省油的灯,得罪了这么大一票人,就是有皇帝保着,在官场上都很难混下去。
李邦华这位正经的东林党出身的主,倒是少有的把东林党讲的道德口号落实了的清官,要拿他的把柄太难,如今又是圣眷正隆,要搞掉实在太难,那些人也只有暂且忍下。
朱伟迪很清楚如果继续让李邦华这么折腾下去,这些人终归是会心生不满。搞不掉李邦华,他们难免对李邦华的老板心生怨恨,这种结果朱伟迪暂时还不想承受。
大明这个大烂摊子,处处都是积弊,也不差这么一块地方。他眼下最需要做的事情是培养出真正的亲信掌控住军队,在没有实力的情况下,就去把太多官僚得罪,对维持京师稳定并不是好事。
经过思考之后,朱伟迪决定和李邦华好好谈谈。
十二月上旬,朱伟迪让李邦华陪同自己在城外新建的靶场检阅了下神机营。
神机营装备有大量火器,在明前期是大明首屈一指的精锐。不过如今已经完全废掉,将官基本都是些混日子的勋贵子弟,兵士们也基本没什么训练,指望他们去打仗完全不现实。
李邦华整肃京营时,也对这只火器部队下了番心思。经过严苛的队列训练,李邦华已经把他们训练成一只可以充任仪仗队的部队。
队列还算整齐,招展旌旗也十分光鲜。里面的勋贵子弟多,有钱的大爷自然不少,将官们的盔甲都挺鲜亮,不过那些好看的玩意能不能挡住复合弓的破甲重箭就是个问题了。
谁都知道皇帝是个看重实战的人,展示完队列后,这伙人又开始演示弗朗机大炮射击。一阵阵炮响过后,靶场上的靶子很快被明军的弗朗机大炮击碎。
看上去,这只军队的战斗力似乎应该不错。
看着这只看上去很强大的部队,侍立在朱伟迪身边的李邦华不由有些志得意满。
不过,李邦华转头看向一旁的皇帝时,却在他脸上看到了明显的不屑。李邦华一下子就懵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很不错了,完全不明白自己还有哪里没做好。
“陛下,神色似有不愉,不知是为何?”
朱伟迪也不看他,依旧盯着远处的弗朗机大炮,随口问道:“李卿,你觉得神机营能战否?”
李邦华稍微想了想,小心翼翼地答道:“操练未熟,尚不能战。”
朱伟迪转过头看了李邦华一眼,“只是操练未熟?”
李邦华沉默了,他也不是傻子,神机营的问题,他多少也知道一点。那些贵家子出身的武官,贪生怕死的多,就算把各种火器发射操练得再纯熟,这只军队始终都缺了最重要的血勇。
看着年轻的皇帝,李邦华再次产生了动摇,又开始觉得这少年天子或许不是个昏君。
朱伟迪也不再看他,而是看向侍立在不远处的两位神机营副将,大声喝道:“董用文、袁信,你等敢与建虏战否?”
董用文和袁信两人是兵部今年从外军中调来的新任左右副将,和那些勋贵子弟还是不一样,两人都是经久官场考验的,这种问题他们哪敢迟疑,很快都齐齐跪下答道:“末将敢!陛下若是要我等率大军平辽,末将自会肝脑涂地,为陛下效死。”
“你等手下的将士敢与建虏战否?”
这次两人再没有先前那么快,他们是今年才调来的,对手下的那帮人的德行自然十分清楚,稍微迟疑了一会才开口道回答。
领军的武将在皇帝面前也表现出短暂迟疑,只说明他们心里对手下那帮大爷也没底。
李邦华作为一个有心振作的忠臣,如今也猛然警醒,明白这神机营最多能打打顺风仗,并不是能去和强敌血拼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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