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一段时间中被压抑起来的情绪,在这一刻,被郑毅全都一次性爆发了出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哪怕是面对必死绝境的郑毅也不曾滴下过一滴的泪水,现在却像是被开了闸一般止也止不住。他已经忘记了这是在战场,也忘记了关于自己的一切,他只觉得心中有万般的委屈,都迫不及待的都要冲刷出来。
“呵呵呵,凭什么,都凭什么啊,呵呵。”肩膀随着抽泣不停耸动着,郑毅一会哭一会笑,喃喃自语着:“凭什么选我啊,我不玩了,这不好玩,这不好玩……。”
死者无言,而劫后余生的人们也自顾自奔跑惨叫着,郑毅身边的人慢慢的减少着,直到自然形成一个诡异的血肉禁区。在修罗场没被清理干净之前,难民们都遵循着本能避开这一片恐怖的地方,没人去打扰跪着的郑毅。
断风打了个哈欠,从卡车上跳下来,走到郑毅的背后,踮了踮脚尖。
他还是没有郑毅高……。
“咳咳,郑毅,你跪着不难看吗?”断风咳嗽了两声。
不过郑毅已经沉寂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显然是根本没有搭理断风的打算,依旧在不停的嘀咕着一些前言不搭后语的东西。这种状态,有一个十分高端的名字叫做“魔障”,但说白了却是很多人都碰到过的事情,那就是“一时想不开”。
“有点麻烦啊。”断风拉了拉自己的胡子,一不小心就揪下几根来,疼得他好一番呲牙咧嘴。“小子,我可不是你的奶爸,没这么多时间去专门伺候你,所以你别怪我啊。”
此时哭得越来越有节奏,也越来越带感的郑毅脑海里却在不断重放着那几个孩子的尸体被摆的整整齐齐的的样子,又慢慢的又浮现了那些在履带下化为碎肉的狰狞面孔。这些都慢慢的拼成了一张似曾相识,又完全认不出来的脸,它无神的瞳孔直愣愣的对着郑毅。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你还我命来。”
又有那些战场上死于郑毅手中的士兵拖着残破的身躯,开着被炸的七零八落的坦克,朝着郑毅慢慢逼近过来。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你凭什么杀我们,我们冤枉啊!”
天空也慢慢的失去了光彩,变成了一种血红的颜色,甚至干脆下起了血色的透明雨滴来,还没落地就消失不见了。成群结队的难民从四面八方涌来,围住郑毅,伸出遍布血淋淋伤痕的手臂来,哀嚎着:“你为什么不救我们,我们饿啊,你明明有这么多粮食,真自私啊!”
那个死在谢双强枪下的男子也爬了过来,从人群里钻出身子,凄惨的道:“我也是因为饿啊,你凭什么杀我,你好残忍啊。”
“你为什么要给我们粮食,是你害死我们的,你这个恶魔。”惨死的孩子们化为的鬼脸冰冷的道。
索命的声音在郑毅的脑海中汇成一片,不停的回荡着,只剩下两个字不断的重复:“恶魔,恶魔,恶魔!”
“都怪我,都怪我,这都怪我……。”郑毅看着逼近的鬼魂,只能被迫抱头蹲着,不断的自责。
就在幻觉即将彻底包围郑毅时,他的后脑勺却突然一痛,而且是撕心裂肺的剧痛。紧接着郑毅的额头狠狠的磕在了地面上,血色的世界就在这因为疼痛而产生的瞬间恍惚中,彻底的消散了。
与之一同消散的,还有数不清的冤魂,方才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大梦般随风消散了。
“我这是怎么了。”郑毅迷惑的抬起头,一摸后脑勺顿时发现那里肿了一个馒头般的大包,顿时一蹦三尺高:“我擦,那个生儿子没屁(河蟹)眼的打劳资,找死呢这是?!”
断风走到郑毅的面前,有些得意的放下挽起的袖子,张狂的笑道:“我打的,怎么,想和你爹练练,你这个没屁(河蟹)眼的怂货。”
“你!”郑毅顿时火冒三丈。
“得了吧,献丑献够了差不多就得了,亏你一个大男人还在女孩子面前哭鼻子,还有羞有臊没。”断风大大咧咧的道:“你到底是怎么从学院毕业的,表现的TMD的跟个新兵似的,见个死人你就哭,一开始我也没见你这样啊。”
断风这么一提,郑毅这才想起自己刚才似乎陷入了一个恐怖的噩梦中。要不是断风的那一拳,郑毅说不定就真的崩溃了,尽管崩溃的原因似乎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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