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四年二月,正是那早春时节,莺飞草长,山峦叠翠,清风徐来,中人欲醉。一日忽自南边翩翩飞来一鸽,落在燕青房前地坪上,咕咕地叫。燕青出来,捧起鸽子,取下脚杆上缚着的蜡管,走向宋江居处。吕方领进正厅,宋江与吴用出来,宋江接过蜡管,捏碎展开丝帛,细细看时,道是:
“近日上晋蔡京子蔡攸为少保,欲副童贯宣抚河北河东路,似有向辽人寻衅之意。金人已破辽中京大定府,辽主北遁大同。另有高府衙内去宿太尉府门前滚地大闹,道是宿元景言其父早被梁山所放,现已过一月有余,而东京有败军早回。定要宿元景入宫见驾,求一道旨,前往济州寻父,内有高人护送。知名不具。”
原来宋代募兵之制,有一规定:凡军人入伍,皆需面上刺字,称“黥兵”。故军卒战败离散,无地可遁,往往回归旧日所部。此等回京败军,即高俅征剿梁山时,于御营之龙猛、虎翼、捧日、忠义四营所选之兵。
按“黥”,最早出自黄帝惩蚩尤残部不化者,先秦作刑之一种,秦汉循之(如英布刺面,又称黥布)。《汉书.地理志》载战国东夷、百越人“文身断发,以避蛟龙”,此自愿之始。中原入唐渐流行,五代至宋黥兵大兴。后周太祖郭威脖上纹有一雀,史称“郭雀儿”;呼延赞于己及子身刺“赤心杀贼”等字样;狄青官至枢密副使,面上刺字尤不肯去,视作激励。
且说宋江取那丝帛看后,随手抬起一闻,隐有香泽,不禁心中一荡。吴用、燕青相视一笑,别过头去,皆只当作不见。吴用咳嗽一声,宋江回过神来,暗叫一声惭愧,便道:“军师,朝廷来查高俅下落,纸包不住火,终究会知真相。所定取东昌东平诸府之事,已无所谓惊动不惊动,即可发兵拔之。”
吴用道:“不管那高衙内来不来济州寻找高俅,我思戴院长手下一伙,想必已在各地发好檄文,天下皆知。宋廷细作想必也已报到东京。为今之计,是应当即收取周边几座城池。我军有备而彼方无备,取之自属瓜熟蒂落,探囊取物一般。”
朱武道:“但留济州府不动,可牵制宋廷但凡进兵,只得从南面正路强攻,使蹈童贯、高俅覆辙。”
当下众人认可,无有异议,登时雷厉风行。果如吴用所料,各地文恬武嬉,岂是梁山虎狼之师敌手?自是所向披靡——派董平去收东平府、张清去收东昌府,这两地以前本就倚此二人为干城,威信素著,听闻领兵来取,皆不战而降。另一袭庆府,也为花荣所破。
数月之间,梁山北据东平、西占东昌、东领袭庆。宋江分派呼延灼领韩滔、彭玘移正北旱寨于东平府镇守,萧让署府事;花荣、张清领黄信、孙立、龚旺、丁得孙移正西旱寨于东昌府镇守,裴宣署府事;关胜所部,已定不日开拔幽州,由董平、史进代之,领陈达、杨春移正东旱寨于袭庆府镇守,金大坚署府事。
梁山泊四周大郡,只剩得南路济州府未去动它,但济州所辖县令,通与梁山交好。复命燕青训练鸽哨队,传递军情要务,倒也免了戴宗不少长途跋涉之苦。
各地奏报雪片也似飞入东京省院,蔡京、童贯一伙,此时正与金国打的火热,要“联金灭辽”,以期分一杯羹,得以收复燕云十六州,无暇分兵顾及;二是认为梁山本属流寇,攻城破邑以前就有,不日即走,故皆压下不报。
此时辽国那边,辽南京留守、秦晋国王耶律淳被汉人辽相李处温、皇族辽兴军节度使耶律大石、总知东路兵马事奚王萧干等拥立为帝,改元建福,定都幽州,名为燕京。这耶律淳系天祚帝堂叔,时呼为天锡皇帝。废耶律延禧为湘阴王,以耶律大石为都元帅,萧干为北院枢密使,李处温为太尉,史称北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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