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第221章子系中山王,天下皆敌又何妨?
&esp;&esp;甘露殿。
&esp;&esp;殿廊侍立的并不是宫娥,换成了一些面容冷峻的女子。
&esp;&esp;“司长!”
&esp;&esp;一见汉白殿阶走上的男子,众姝齐齐施礼,声音也恭敬无比。
&esp;&esp;张易之轻轻颔首,看来经历这次兵谏,武则天成了惊弦之鸟,身边都换上梅花内卫。
&esp;&esp;快进大殿时,瞥到冬菱胸前那对饱涨的东西紧紧地撑着衣裙。
&esp;&esp;张易之不动声色,伸出手指弹了弹。
&esp;&esp;很软又有弹性,像轻轻触碰一块水豆腐。
&esp;&esp;“嘤~”
&esp;&esp;冬菱娇嗔了一下,脸颊也浮起一抹红晕。
&esp;&esp;殿内雕窗幔帏,珠帘香鼎。
&esp;&esp;张易之坐在锦墩上,目光端详着御座上的人。
&esp;&esp;武则天脸色再无憔悴,恢复了往日的威仪,看来她调整得也很快。
&esp;&esp;“子唯。”武则天与他对视几秒,有感而发:
&esp;&esp;“这次若不是你,朕恐怕难逃一劫,朕会永远铭记救驾恩情。”
&esp;&esp;“呵呵…”张易之笑了笑,漫不经心道:“陛下,不必如此,保护您,是我血脉里的本能。”
&esp;&esp;武则天微愣,旋即指头点了点他:“嘴巴抹了蜜,就会哄朕开心。”
&esp;&esp;话虽如此,不过声音还是挺愉悦的。
&esp;&esp;顿了顿,她走下御座,在殿内踱着细步,幽幽叹息道:
&esp;&esp;“也不知是不是朕变得多疑了,现在哪些人才靠得住呢?”
&esp;&esp;她从来没想过,李湛和李多祚两个驻守玄武门的亲信会参与政变。
&esp;&esp;那满朝还有多少人值得她信任?
&esp;&esp;所谓忠诚,难道只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
&esp;&esp;想着想着,她有些患得患失,近前凝视着张易之:
&esp;&esp;“子唯,你会永远忠于朕么?”
&esp;&esp;他的睫毛很长,眼瞳黑而幽深,让武则天想到无穷无尽的黑夜。
&esp;&esp;张易之看着她,没什么表情的说道:
&esp;&esp;“陛下,不管你是对是错,我都觉得你是对的。”
&esp;&esp;“忠于一个人,就已经决定不去看对方的短处。”
&esp;&esp;武则天眯了眯凤眼,上下打量着张易之,而后哼哼道:
&esp;&esp;“是真是假,只有你心里边清楚。”
&esp;&esp;张易之见她心情颇佳,便转移话题道:
&esp;&esp;“陛下,此次能够力挽狂澜,通化门守将独孤阳曦发挥了巨大作用。”
&esp;&esp;“他开的城门?”武则天问。
&esp;&esp;张易之点头,继续说:“而且也是他泄漏李昭德的密谋,倘若没有他……”
&esp;&esp;后续的话没有说下去,但武则天懂他的意思。
&esp;&esp;她闻弦知意,“那你允诺给他官职了?”
&esp;&esp;张易之不禁佩服武则天的敏锐洞察力,便接话道:
&esp;&esp;“羽林卫将军,国公爵位,她夫人宣城县主成为公主。”
&esp;&esp;武则天神色微变,公主不过一道恩典旨意,国公爵位也是应当的。
&esp;&esp;可羽林卫触及到她最敏感的神经,独孤氏的人值不值得信任?
&esp;&esp;张易之读懂了她的担忧,淡声道:
&esp;&esp;“独孤阳曦的软肋就是顾家,宣城县主是他最大的命门。”
&esp;&esp;“只要往公主府安插宫娥和内侍,便随时能控制住宣城县主。”
&esp;&esp;武则天紧蹙的眉头慢慢舒展,好主意。
&esp;&esp;提为公主自然要另建宫殿,按规矩公主府邸必须要有一定数目的宫婢内侍。
&esp;&esp;这样相当于间接控制独孤阳曦。
&esp;&esp;“就他了,替代原先武攸宜的位置。”武则天道。
&esp;&esp;张易之不置可否。
&esp;&esp;看来武则天心中有了原先李多炸位置的替代人选,但他不会多嘴问。
&esp;&esp;过分插手禁军惹来武则天的忌惮,得不偿失。
&esp;&esp;再信任的关系也有一个界限,张易之不会逾越。
&esp;&esp;何况武则天是帝王,帝王的角色必须多疑。
&esp;&esp;“子唯。”武则天脸色柔和,温声道:
&esp;&esp;“说句实话,朕真不希望你去蜀中,那里危机重重。”
&esp;&esp;张易之眼神没有波澜,轻描淡写的说:
&esp;&esp;“我都能覆灭强大的突厥,难道还惧怕躲在幕后的鬼域之辈?”
&esp;&esp;武则天眸光微沉,加重语气:
&esp;&esp;“当时站在悬崖边上,必须跟突厥打仗,可现在不一样,退一步更好。”
&esp;&esp;张易之沉默没接话。
&esp;&esp;他的字典里没有退步两个字。
&esp;&esp;退一步便意味着恐惧,便失了一往无前的锐气。
&esp;&esp;何况自己选的路,分不清楚对错的时候,就记着两个字——不退!
&esp;&esp;“朕随你。”武则天脸色绷了绷,没再多费口舌。
&esp;&esp;心中虽有担忧,但她选择相信子唯。
&esp;&esp;此行危险程度非常高,甚至超过了北伐。
&esp;&esp;第一股势力,李义珣造反的队伍,朝廷耽误了这些时间,反贼队伍只会越发壮大。
&esp;&esp;第二股势力,太原王氏和陇西李氏为首的世族。
&esp;&esp;显而易见,当子唯剿灭李义珣以后,下一个目标就是这些世族。
&esp;&esp;他们不会坐以待毙,唯有先声夺人,联合李义珣将子唯留在蜀中。
&esp;&esp;第三股势力,子唯仇家遍布天下,他们也不甘错过良机,绝对会大规模派遣死士狙击子唯。
&esp;&esp;天府之国已经暗流涌动,底下藏着无限杀机!
&esp;&esp;张易之看着她,风轻云淡的道:“各个击破还不如一网打尽,陛下你说呢?”
&esp;&esp;武则天情绪翻涌,被这无与伦比的自信所感染,掷地有声道:
&esp;&esp;“大鹏展翅九万里,岂会在意地下的蝼蚁?朕等你凯旋归来!”
&esp;&esp;……
&esp;&esp;朝阳升起,光芒普照大地。
&esp;&esp;宫阙在望,高耸如云的殿楼宏伟大气,宽阔的广场仿佛一望无际。
&esp;&esp;似乎在昭告天下,不管经历了什么,这里依旧是世界的中心!
&esp;&esp;朝殿奏着钟鼓混奏的帝王之乐,鼓声宏大而遒劲。
&esp;&esp;武则天身穿衮服,头垂白玉珠串十二旒,伴着礼乐,登上宽阔的宝座。
&esp;&esp;群臣叩拜于地,毕恭毕敬地喊道:
&esp;&esp;“陛下万寿无疆!”
&esp;&esp;武则天环视众人,威声道:“众爱卿平身。”
&esp;&esp;说罢对一旁内侍言:“颁诏。”
&esp;&esp;内侍展开圣旨,抑扬顿挫的念道:
&esp;&esp;“张易之有功于社稷,特赐中山郡王爵位,食邑五千户。”
&esp;&esp;话音落下,大殿鸦雀无声。
&esp;&esp;满朝目光望向那道身影,一袭紫色绫罗袍服,束金玉带,浑身散发凛然的气势。
&esp;&esp;换做以前,群臣肯定要跳出来反对。
&esp;&esp;但现在,没必要。
&esp;&esp;一是真的害怕……
&esp;&esp;二是救驾之功足以册封郡王,况且张巨蟒已经权倾朝野,一个郡王爵起不到多大利处,反倒会成为行事掣肘。
&esp;&esp;张易之表情古井无波,这件事昨天就跟武则天商议过了。
&esp;&esp;有功不赏,有罪不诛,乃是天子大忌。
&esp;&esp;何况此次救驾的将卒已经拉了长长一份名单,都想着要泼天大功呢。
&esp;&esp;张易之若是不受,你让他们怎么办?
&esp;&esp;至于爵位,得到很难,想丢掉却很简单。
&esp;&esp;“谢陛下隆恩,但臣不需要食邑。”
&esp;&esp;殿内响起低沉的声音。
&esp;&esp;嚯!
&esp;&esp;群臣闻言皆是震惊,继而后背生出寒气。
&esp;&esp;既然圣旨特意提及,那代表实封!
&esp;&esp;也就是说,张巨蟒拥有定州五千课户,五千个家庭给此獠纳税。
&esp;&esp;可此獠拒绝了!
&esp;&esp;高风亮节做给谁看?
&esp;&esp;给天下人看!
&esp;&esp;做给天下所有世家豪强看的!
&esp;&esp;我以身作则不要土地和赋税,那你们也不能要。
&esp;&esp;也不许要!
&esp;&esp;念及于此,群臣慌乱不安,心里更是滋生恐惧。
&esp;&esp;不为利益而尽心做事者,更是决绝!
&esp;&esp;当这个人是冷血无情的张巨蟒,便会为了达成目标,不惜一切手段!
&esp;&esp;大殿宛若阴森森的墓窖。
&esp;&esp;群臣表情僵硬,很难平复内心的情绪。
&esp;&esp;“善!”
&esp;&esp;御座上传来赞赏声。
&esp;&esp;武则天满意颔首:“朕依你所言。”
&esp;&esp;“陛下。”这时魏元忠持象笏出列,皱眉道:
&esp;&esp;“中山这个封号已经有归属了。”
&esp;&esp;此话缓解了大殿压抑的气氛。
&esp;&esp;有臣子忍不住冷笑,这对君臣真是荒谬,视封赏于儿戏。
&esp;&esp;一头狼封为中山伯!
&esp;&esp;这将沦为史书的笑柄!
&esp;&esp;武则天面色不变,淡淡开口:“雪狼改封桓山伯。”
&esp;&esp;“是!”魏元忠应了声。
&esp;&esp;趁着空隙,内侍继续念道:“册封通化门守将独孤阳曦为开阳国公,擢升左羽林卫将军。”
&esp;&esp;哗!
&esp;&esp;满朝哗然。
&esp;&esp;这一刻,那些苟活于世的李唐旧臣,眼底隐藏不住的恨意。
&esp;&esp;就是此人献城门,导致天衣无缝的政变功亏一篑。
&esp;&esp;一个身影从武将班位缓缓走出,他有些紧张,跪地颤声道:
&esp;&esp;“臣独孤阳曦叩谢陛下隆恩。”
&esp;&esp;呸!
&esp;&esp;不少人心里暗骂奸细叛徒。
&esp;&esp;武三思出列,沉声道:“陛下,臣有异议,封赏有些重了。”
&esp;&esp;“对啊。”不少大臣附和。
&esp;&esp;一个小喽啰骤然升为国公,还是靠着背叛得来的功劳,谁能不嫉恨?
&esp;&esp;武三思低着头,神情有些凝重。
&esp;&esp;他不在意国公爵位,可那左羽林卫将军太过重要。
&esp;&esp;为什么不能留给武家子弟?
&esp;&esp;他本想给武攸绪争取这个职位。
&esp;&esp;张易之神情略有嘲弄,侧头望向武三思:
&esp;&esp;“那天晚上,某人像条狗一样在府邸等死,这样的废物都能高居亲王,独孤将军为何不能凭功封国公?”
&esp;&esp;轰!
&esp;&esp;此言不啻于惊雷炸响,群臣震得头皮发麻。
&esp;&esp;狂!
&esp;&esp;真是太狂妄了!
&esp;&esp;在庄严的朝殿,竟然如此侮辱一个宰相,实在是过分!
&esp;&esp;武三思脸色骤变,铁青一片,目光也变得极其怨毒。
&esp;&esp;群臣看了看武三思,内心顿时生出无力感。
&esp;&esp;往常在朝堂高高在上的梁王,可碰上张巨蟒就像硕鼠碰上猫,似乎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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