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动之釜中的空间相较外观看起来要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上不见顶,下不见底,宛如一个独立的小世界一般。庞大的空间中,充斥着熊熊的火焰,火焰翻滚间,露出数不尽的焦黑色岩石,诡异的悬浮在空中,却没有看到任何的支撑。
这些岩石从顶端延伸向下,直至被火焰隐藏,仿似通向地狱的阶梯。
从入口向下,鸣动之釜内的火焰便由橘黄色转向刺眼的明黄色,而再往下,便是血一般的红色,不仅颜色改变,连性质似乎都改变了,少了几分暴烈,多了一份威严。
在血色火焰之中,一块焦黑色的岩石之上,释心刚站稳脚步,扫视了四周,满意的点点头,轻轻喃喃了一声:“差不多了”,便盘膝坐下,竟是在火中闭目打坐,奇怪的是他的脸上表情安然祥和,没有一丝痛苦,就像是他此时身处不是一片火海而是一处禅室。
仔细查看,才能看出异样。原来释心的体表一直附着着一层金色的结界,才得以保护他不受周围火焰的伤害。
释心在火中打坐不久,从虚无中突然响起了一道女声:“小和尚,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在红莲业火之中安然无恙!”
对于突然冒出来的声音释心没有任何吃惊,反而嘴角上扬,隐晦的闪过一丝笑意。因为他知道这道声音的主人,同时等待的也是她。
缓缓睁开眼睛,释心目视着前方虚空道:“奏巫女才是真正让我吃惊的,都已经失去身躯,竟然还能在业火中保持灵识这么久!”
“你知道我?”奏巫女惊奇的问道。
“小僧释心,见过奏巫女!”释心点头颌首行礼道:“曾经听岛上的村民说过巫女大人的事迹,才作了猜测!”
“我的事迹?是嘛,他们还记得我!”奏巫女声音变得迷离,似乎回忆起了许多,沉默了好一会才岔开话题道:“释心小法师能在业火中保持完身,只怕不是依仗自身法力吧!”
“自然,世上能经受得住业火灼烧的只有最纯净的无罪之人,小僧自问罪业深重,之所以能在业火中不受伤害,是因为这颗法身舍利!”释心从怀中掏出一颗白色的骨质圆球,骨球只有弹珠大小,骨质灰白色,却散发着惊人的神圣气息。
“这是…”奏巫女惊呼一声:“得道高僧圆寂之后的舍利,怎么会在你手上!”
“这是小僧师傅,空海大法师的法身舍利!”释心脸色略带悲色。
奏巫女沉默许久,似乎在平复情绪,许久在后再次道:“释心法师请出这样的圣物,甘冒天险进入着鸣动之釜,所求一定不小!”言辞之中,奏巫女不再叫释心小和尚,已经将他当做同等层次的人物了。
释心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奏巫女虽然心善,但想必不是无罪之人,能在业火中保持灵识必定是借住外物吧!”
“你问这个干什么?”触及立身之本,奏巫女的反应十分激烈,充满警惕的道。
释心无视奏巫女的警惕,自顾自的分析下去:“岛上一直流传的故事是,奏巫女用玉之匣封印了四斗神的力量核心,跳入了鸣动之釜之中,与四斗神同归于尽。但是,四斗神没有死去,说明四斗神核心并没有被消散,而如今,同样应该死去的巫女大人,也能够保持灵识至今。”
“在此,小僧做出猜测,只怕是那岛上代代相传的玉之匣造成了这一切吧!它保护了巫女大人,同样也保护了四斗神的核心不被烧成灰烬!”
“你到底是什么人?”奏巫女对释心的态度已经彻底从警惕化为敌意,庞大的灵力猛然爆发,不但没有被周围的红莲业火烧灼,反而两厢辅助,威力更盛,隐隐形成一片小小的领域。
庞大的灵压临身,释心身周的金色灵力结界只是闪烁了一下,便稳定下来,竟是丝毫无损。舍利子是高僧圆寂后一身灵力佛性的结晶,可谓了不得的圣物。这样的圣物加持布置出的结界,岂是轻予。况且奏巫女终究失去了形体,灵力成了无根漂浮,即使她隐隐能借住红莲业火的威能,还是显得不足。
释心伸出手自信的道:“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来结束巫女大人悲哀的使命,给予你解脱!”
“花言巧语!”奏巫女冷哼一声,却是收回了灵力压制,看着释心身周纹丝不动的金色结界,她也感到一阵阵的无力。
释心没有去看身上的结界,目视着前方,清冷自信的表情突然悲悯,轻声道:“愧疚和悔恨就像两条毒蛇,一旦纠缠上,就会死死揪住你的心,在你心神松懈的时刻狠狠啃噬下去,痛彻心扉!”
无头无脑的一经话,在奏巫女的耳中却不下于惊雷,奏巫女强笑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是胡话吗,如果是我,发现自己克服生死恐惧做出的牺牲不仅没有帮助岛上人们脱离苦境,反而将众人推向了绝望的深渊,我一定充满悔恨!”
释心的话语中充满了恶意,奏巫女就像真的被毒蛇噬咬一般,惊声尖叫起来:“闭嘴!”
释心没有听,自顾自的讲下去:“该死去吗?还是该活下去?悔恨!愧疚!但是求生的**,对死的恐惧,又让你不敢放弃,你的灵魂充满痛苦,又不得解脱!对吗?奏巫女!”
“闭嘴!闭嘴!”奏巫女愤怒的咆哮起来:“用几句话就概括我几百年受到的痛苦,你以为你是谁!”红莲火焰感受到奏巫女的心情,剧烈跳动。
释心闻言身躯一颤,脸色一正,慎重道:“是小僧妄言了,说了轻浮的话,巫女大人受到的痛苦,确实不是外人可以的体会的!”
“呼呼~呼呼~”虽然没了肉体,但是奏巫女还是习惯用深呼吸来冷静情绪,许久之后,奏巫女筋疲力尽的道:“算了,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不行!”释心严词拒绝。
“你说什么?”
“奏巫女,小僧虽然不能了解你的心情,但是尽管如此,我还是能为你寻得解脱!”释心真诚的道。
“什么意思?”
“把玉之匣交给我,我带你和玉之匣出了这鸣动之釜,让你获得真正的解脱!”
“你…”奏巫女惊疑一声之后,似乎明白什么的笑道:“哈哈,我知道了,原来如此,你是四斗神派来的吧!放弃吧,想要玉之匣,除非我死!”
说完,奏巫女似乎要再次沉寂下去,释心急得站起身挽留道:“奏巫女,你误会了,四斗神与我的仇恨,海水都不能洗净,我可以发誓,我获得玉之匣,是为了消灭四斗神,绝不是四斗神的党羽!”
“或许你还不知道,现在岛上请来了三个强大的帮手,足以打败四斗神,但是因为没有力量核心,反而让四斗神变相成为了不死之身,为了完整的消灭四斗神,才需要玉之匣!”
“你说真的?”奏巫女迟疑的问道,她有点被打动了。
“千真万确!”释心又道:“现在又到了五十年之期,没有岛民被投入鸣动之釜,就足以说明许多事情!”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你敢进入鸣动之釜,你凭什么肯定我一定充满了悔恨和愧疚?”
释心身躯明显一僵,眼神逐渐悲痛,一字一句的开口道:“因为,曾经,因为我,我让一个至情之人陷入了最深的绝望和痛苦之中,现在,我要夺回他!”最后的一句话,释心眼中绽放出难言的坚定执着。
“我相信你!”奏被释心打动了。
红色的火焰深处,缓缓飞出一个红色的盒子,轻轻落在释心的面前。这个盒子长方形,不过两只手掌的长宽,盒子正面没有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金色符文,整体给人的感觉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妆盒。
释心见到这个盒子,眼睛一亮,站起身弯腰捡起问道:“这就是玉之匣?”
“是的!”奏巫女应声道,情绪复杂莫名。
“好,那我现在就把它带出去!”释心欣喜的道。
“谢谢!”奏巫女深深的叹了口气,“最后,希望你能如愿!”
听着奏巫女的口气,释心突然感到一阵不安,急声道:“奏,你要干什么,不要做傻事啊,这是业火,一旦被缠上,连轮回的机会都会失去的!”
“谢谢你给了我勇气!”奏巫女没有回复释心,最后的遗言落下,玉之匣上的金色符文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金色光芒,即使在血色的火焰中,仍不逊色,但是金色光芒只是维持了一瞬,便消散一空。同时,玉之匣上的符文也消失不见,。
静静看着手中的深红色玉之匣,释心从心底感到一阵疲惫,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久久不能站立。
……..
鸣动之釜外,小和与云豆同时站立在釜门两侧,云豆看着面前石壁上凸出的圆形石块,缓缓伸出手,嘴里不停,开口问道:“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设定这么奇怪的机关,如果没有妖怪,或者没有人类,不是永远都不能开启这破炉子?你们祖先是怎么想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小和尴尬的挠挠脑袋,他的年纪还小,岛上许多事情还轮不到他质询。
“我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祭坛底下传来一个声音,竟是不知何时站起的徐卫,此时的徐卫有事另一番模样,淡然平静的眼神就像一个看透世情的智者。
“卫哥!”小和吃了一惊,心中担忧青衣的安危,匆匆赶下去,连开门都忘了。
“你…”青衣下意识的倒退了两三步,差点摔倒在地上。
徐卫苦笑一声,摊开手退到远处道:“不用担心,我没有恶意,不会伤害你的!”
“这是怎么了?”云豆跟着小和从祭坛上退下来,奇怪的问道。她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还以为小和与徐卫感情极好,搞不明白怎么就反目了?
小和恍然一拍头,将刚才的一切精简的和云豆交代了一番。
“这么说,是敌人了?”云豆跃跃欲试,眼神不善。
“不要激动,我没有恶意!”徐卫苦笑慌忙摆手,解释道:“计划失败,我已经没有与伤害你们的意义了!”
“真的?”云豆满脸的不信。
“…”徐卫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确实没有取信于人的资本。
这时,小和打破僵局,主动开口问道:“卫哥似乎知道打开鸣动之釜需要人类与妖怪共同力量的理由?”
徐卫眼中闪过一抹感动,点点头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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