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华新泽九年是个被史册浓墨重笔的一年,这一年发生了许多大事,让大华朝从上到下都没安生过个好年。
七月开始的连天大雨,使得国内从北到南几条大江大河水位全部暴涨,即使朝廷连下数道严防死守的谕令,终于还是在八月下旬发生了百年难遇的大洪灾,造成严重生命财产的损失。就在朝廷全力组织抗洪救灾的时候,西南一直不怎么安分的南趾国不顾道义趁人之危,在白竺国的怂恿下悍然犯边。皇帝震怒,不顾朝臣反对,发兵十万,征讨南趾。兵峰攻入南趾境内三十余里,被丛林沼泽所阻,南趾利用地形陷阱偷袭,大华士兵不断伤亡,领兵大将陆敦南见立威已足,为避免更多大华儿郎无谓牺牲,遂自作主张,立碑勒石而归。
皇帝对陆敦南擅自撤军的行为非常恼火,他的本意是踏平南趾国都城——禾城,给南趾和背后使坏的白竺国一个惨痛的教训!但皇帝现在却没有精力理会这名老将的请罪陈词——他现在正为大洪灾焦头烂额。从东北方黑河到北方的大河再到中部的大江直至南边的广南江,全部发生水灾,尤其是被称为神洲心脉的大江大河,两者下流沿岸都几乎成为一片泽国,损失惨重,即使以大华的国力,也有十多万人无家可归,上万人死亡或失踪。
相比这两件事,其他像小股山贼啸聚、采花大盗横行、各地异象频出等事件都算不上什么大事了,包括三起抢劫御供案。而这三起劫供案中的一起,表面与其他案件一样被朝廷暂时淡化处理,但暗地里却波涛汹涌,甚至引起了修行界的关注。并且谁也没有料到,发生在盐城郡的这起劫供案,会成为影响历史走向的关键节点,在不久的未来,就会初现端倪。
卢县令在见到劫供案的消息时,惊愕了半晌后,一拍大腿,叫了声“活该”,破例连饮三杯酒。那阴人在的那几天,实在是让他吃足了苦头受够了憋屈,那死太监这下可真成了死太监了,哼哼!
后来的朝廷邸报是如此陈述这起劫案的:刚出了丰县地界不远,运送御供的队伍便遭遇了一伙蒙面劫匪,护送的兵丁衙役全部被杀,田使监为了保护御供与劫匪拼死搏斗也被杀害且被泄愤般地凌虐,只能靠衣着和胯下特征勉强辨别出尸体。在抢夺御供的过程中劫匪似乎发生了内讧,开始自相残杀,留下七八十具尸体,现场血腥无比。也许最后剩下的劫匪已经没有几个,拿不走全部的御供,所以只抢走了三箱珍珠,其中就包括那个装着月明珠的木箱……
九颗月明珠被抢,即使有洪灾和战争的大事在前,依然震动了无数人——究竟是哪些人如此大胆如此好运……只有少数人知道,皇帝摔碎了一个心爱的从极西欧罗大陆传过来的精美玻璃摆件,更只有极少的人才知道,皇帝不只是为了那九颗月明珠而出离愤怒……
对比以上这些大事件,越明村发生的两件事在外人看来都不算是事儿,嗯,也许一颗月明珠的丢失还勉强算得上新闻,会引起不少有钱有心人去关注下落,但一个村民的失踪,就根本没人在意了——陈二?那是谁?这两个多月整个大华不知死了失踪了多少陈二张三李四王五……
可在越明村内,这两件事引发了不小的议论。月明珠好好的锁在祠堂旁的石屋内,只有三个人有钥匙——郝村长和两个快走不动路的族老,这三个人没任何理由去偷月明珠,再说越明村已经百多年没有出过这种事了。而陈二呢,在海葬完母亲回来后的当天夜里就失踪了,而那颗月明珠却是在第三天下午,瘦猴在村中追一只狐狸,冷不丁看见石屋木门的锁不知什么时候被破坏了,上前查看,这才发现月明珠不知何时丢失了。
以陈二的性格脾气,私自去找那李小黑报仇是很有可能的,但他似乎没有什么理由偷窃月明珠啊……难道是为了向县令行贿,让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更好得手?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陈二跟月明珠的失窃有关,但二者几乎同时不见了,村里面难免风言风语,这种事情,郝村长等人说话也没用。其实就连郝村长自己,也怀疑是陈二偷了月明珠,至于理由,他不由得想到了越老三回来的那天晚上,他去陈家探望商量老太太明日葬礼的事,一进门却看见陈大在训斥陈二,说其这时候不该到处乱跑,现在才回来……还有第二天恭送御供启程的时候,他发现那田使监似乎看向人群中陈二的眼神别有深意,这是活过了半百的老人的一种经验直觉。
当时未能多想,而现在再结合李小黑的死和劫供案来看,就很有意思了……而且他还知道一个消息——陈二曾经被一个叫独眼的山匪头子救过,那山匪头子似乎很欣赏陈二一直想拉他入伙.......当然,这个消息他会永远烂在肚子里了。
陈大对村里人的嚼舌并未理会,他照常出海捕鱼,耕田种地,对失踪了的弟弟,也没多提一个字,仿佛就从来没有过那么一个弟弟似的。
按理说村人无故失踪是可以向官府报案的,但既然陈家自己都没什么反应,而且涉及到月明珠,谁知道会扯出多大麻烦来,也就没人多事了。
至于采到那颗月明珠的最大功臣越老三,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老婆孩子,连流传进来的洪灾和劫供的消息都没让他有心思多问一句。
转眼时间到了八月底,女儿满月了,健健康康,漂亮水灵。高兴的越老三给全村每家每户都送了两颗红鸡蛋,还是他特地跑到县城,卖了前些天运气好采到的一颗小珍珠买的,本来他还想把这颗珍珠留给女儿玩呢,但是媳妇说满月酒可以不办,但礼数不可少......说来也怪,自陈二失踪后,越明村的捕鱼量下降了很多,尤其是采珠,往常渔民出海,隔三差五就会采到几颗不错的珍珠,而最近这段时间,除了越老三这颗成色一般的小珍珠,其他人竟然一颗都没有采到。村里不少人暗地里都说是陈二破坏了海边人一直遵从的规矩,使村子遭到了妈祖娘娘的惩罚。毕竟锅盖村离越明村不算很远,也常有村民往来,那李小黑被吓死的事没过两天就传到了越明村,结合事发当夜陈二的失踪,村民大多都认定是陈二不知用什么方法弄死了那李小黑,毕竟陈二虽然性格执拗,却是很有想法和能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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