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清晨,天亮得太早,这样早的光,委实有些刺眼,刺眼到——扎出了人心里的苦。
行走在逼仄的乡间小路上,马伯岚有些迷离,也带着点惝恍,小姑娘静静的趴在他的背上,睡得很安详。
自打上了路,马伯岚就没让小姑娘的脚落过地,似乎这样做能让他的心好受些。
从那个被他枭首了的王八蛋那句斗之力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不在地球了。
通过朱妙玉的“遗书”,大致了解到她的过往。
最讽刺的事情——这如同小篆一般的文字,马伯岚不光会读,会看,还会写。
这算什么?穿越者的优待吗?
朱妙玉和冯远才是九年前从三十里外的留仙镇私奔到这里的,冯远才只是一个普通的书生,而朱妙玉则是墨纺朱家的三小姐。
和绝大多数话本里说得那样,才子佳人,初偿禁果,闹出了人命,想到的办法便只有这一个了。
马伯岚现在只知道身处的这片区域叫做南域,而离他最近的一座城市,便是那留仙镇。
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在冯家,马伯岚不知,更不想问。
淅淅索索,一连走了两个小时,也许是睡够了,又或者马伯岚逐渐被汗水湿润的后背,背上的小女孩醒了,道:“哥哥,你把我放下吧……我自己走。”
“不用,是不是背上有汗,我抱你吧!”
马伯岚的动作很快,不等小女孩反应,直接用右臂揽住她,把胸前的包袱移到了身后,就这样让她坐在自己的右臂上。
若是按照地球的时间算,现在应当是早晨的七时许,太阳还不算太毒,最多两个小时,马伯岚就能去到那留仙镇,去到那朱家。
他特意选择起早,也是为了怀中的孩子,不受那日灼之苦。
“哥哥,你热不热……娟儿给你扇扇。”小姑娘坐在手臂上,对着马伯岚的额头扇了扇风,手里拽着的手绢更是带走了他额上细密的汗珠,憔悴的小脸上露出了笑,可任谁看了,都知道那是无声的哭。
这是个懂事到过了头的孩子,让马伯岚的心也为之碎裂。
“娟儿真好……哥哥给娟儿说几个小故事……从前有座庙,庙里有个小和尚……”
“哈哈哈哈……”
小女孩的笑声,伴着地上越来越长的影子,渐行渐远……
留仙镇,南域紫伽山附近的边陲小镇,却因朱家名声大噪。
这里有全国最好的墨纱,墨纺朱家,因此而得名。
大约八点不到,镇门口仍能见到熙熙攘攘的人群,挑夫、小贩、游子、儒生,挑担箩筐,书箧墨扇,往来交错。
“你好,老先生,我想请问一下,朱家在哪里?”
“哪个朱家?”
“墨纺朱家。”
“噢!沿着这儿一直走,最大的那户就是他们家了。”
“谢谢……谢谢!”
“不客气的,小伙子。”
马伯岚沿着主街一直向前,大概两公里,看见一座巨大的府邸——朱府。
几乎是不自觉的,他感到了窥视。
但一转头,什么也没有,兴许是不开眼的毛贼吧?
待马伯岚走近那朱府,门口的两个迎客小厮道:“来人止步,有何贵干。”
无怪乎如此,只因马伯岚此刻的形象,就像是个逃难出来的难民。
“受朱家三小姐朱妙玉所托,送她的女儿来这里,这是她的遗信和信物。”
一个年长的男人闻言走了出来,似乎是这朱府的管事,一把拿住了遗信和信物……颤颤巍巍的道:“三小姐啊!你的命怎么那么苦啊…义士请随我来。”
五分钟后,朱家的府厅之中,一个最多二八的妙龄少女带着一个意气风发的小厮接待了两人。
入座上茶之后,妙龄少女开口道:“义士好,我叫朱九真,家祖在妙姨离开后的第三年就过世了。
现在朱家的家主正是家父朱煜,目前正在帝京置办今年的墨纱事宜,所以朱家的大小事务由我暂代。
妙姨的信物我已经确认,只是有一事不明,还请壮士告知我妙姨是如何出的事。”
马伯岚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但略过了他为什么在那里。
“你说,你杀了三个盗匪?还有一个斗者?吹牛也不打打草稿,凡人凭什么杀斗者!”说话的是朱九真边上的小厮。
“小炎,也许义士用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办法呢?妙姨的信物信件具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马伯岚摆了摆手,道:“娟儿乖,先到里面去吧……我和你姐姐说说事。”
“不,娟儿不走,哥哥你是不是不要娟儿了……”
“那你把眼睛闭上,我说睁开再睁开。”
“好!”
待小姑娘闭上了眼神,马伯岚把背后的布包取了下来,打开一看,里面正是那四名盗匪的头颅。
“清…清河盗,这是他们的老三——王三儿,据说有斗之力五段的修为。”
说话的是引两人入府的年长者,外府管事张伯,朱九真听了眼里更是窜出了光,边上那名做小炎的小厮见了,更是醋意横生。
“谁知道他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或者这王三儿根本就没那样的修为,一个斗之力五段的斗者和三个精壮的汉子,他区区一个凡人,凭什么能赢?”
“是哥哥杀掉的,是哥哥替爹娘报的仇。”
娟儿有些生气,这人为什么要这样,她不知道的是。
——喝饱了醋的男人和愤怒的公牛本就没什么区别,丝毫不存在理智。
而朱九真,她享受男人为她争风吃醋的感觉,正巧她也想看看马伯岚的本事,自然就更不会阻止了。
可谁又知道,她的不阻止,就更让小炎肆无忌惮,越发的变本加厉。
“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也许他本就是跟那伙盗匪一起的。
你小小年纪就知道向着他了,大了是不是也得学你娘一样,跟别人私奔?”
朱九真皱眉,她怒了,比她更快的是马伯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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