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会兰要出院了,不是病好得差不多可以出院的那种,是华佗再世也无可奈何的那种。
主治医生早几天已经明确告诉颜边喜:“从你母亲子宫里取出的切片已作了分析,确诊是卵巢恶性肿瘤,并且到了晚期。”
之前颜边喜每每想到“子宫癌”时她就心慌、心痛,这时她又安慰自己:“你想到的与事实是相反的,很多不好的事都发生在预料之外。”
现在听了医生的宣告她没有震惊,只有心痛,万箭穿心般的痛。
“还有多长的时间?”她无力地问。
“最多三个月,这种病没有特效药物,我们医生也无能为力。你们不如出院,反正没法治好,在医院里花钱大,把那钱省出来看她想吃些什么尽量弄给他吃。”医生出于好意劝颜边喜。
“眼睁睁地看着她痛苦,硬邦邦地看着她等死对我来说不是一种残酷的折磨吗?在医院里有医生的看护有药物的治疗,起码可以减轻她的痛苦,尽量延长她的寿命。”
“这是一种无谓的浪费,你们并没有很多的钱,到时治个人财两空。死者已已,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医生好心劝颜边喜
“不,医生,请你不要放弃对我妈的治疗!我不会赖医院里一分钱的。”
王会兰这几天时刻吵着要回家:“喜伢,我知道自己的病顶终了,活不长了。让我回家去吧!要死也要死在家里。反正是治不好了,这药水用在我身上就跟到进大粪缸里一样不起作用了。钱去了不说,我完全被这针打怕了被这药吃生了,现在我一见到那针头心里就发悚,见到那药就想吐。好女儿,我活的时日不多了,就让我安安逸逸过完。”
“妈,你莫乱说,医生说你正在恢复中,还住几天会好的。”颜边喜强忍眼泪说。
“你别骗我了,我看得出凡是住进了这类病房的有几个治好出去的?本来这刀我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开,我知道你不替我花去几个钱心里一定不安才同意的。这次动这么大的手术不是几百块钱的事,一定上了千字号。现在钱也用了不少,不是你不替我治病只怪这病生恶了灵丹妙药都不效了,你不应该有遗憾了。”
“妈,我要你好好活着,在我进家门喊声‘妈’时你热情得应着,在我出门时你在门边叮嘱:‘注意安全,快去快回!’。妈,我怎么少得了你呢?我怕了孤单要你作伴。我不能少了你的关爱,你的教育。”颜边喜语无伦次地说着禁不住眼泪涟涟。
“伢崽,我也不想死啊!更舍不得离开你啊!只怪天大了,阎王老子要交我的薄。古话说:‘阎王要你四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
“我们还住几天。”颜边喜求着。
“让我回去吧!这里我一时一刻也呆不住了。我被关在这里一个月了,整天看到这些像鬼一样的病人,心里充满了死的恐惧。置身于这棺材盒一样的病房里,我闷得气都喘不过来,这样只会加速我的死期。喜伢,我求你,就让我回去吧!我要去看看家乡的山水,去呼吸那里的新鲜空气。面对那些活泼、灵气的健康人,我会忘记了病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天。”王会兰说。
出院后王会兰执意要住在家里,任凭颜边喜说破了嘴皮就是不肯到学校去住。
王会兰摆出了一个合乎情理的理由:“学校人多太吵了,吵得我不得安生。我要安静,要静静地躺着,静静地入睡。只有睡着了我才舒服才感受不到痛苦,比打针吃药比吃鱼吃肉什么都强。”
话已至此颜边喜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她要说的无非是让母亲跟随在自己的身边照料方便,每下一节课可以进房里问候一下,伏侍一下。跟母亲相处的时日不多了,接下来的每一分一秒是多么宝贵啊。
但是她没有说,她不要违背母亲的意愿,不要屈着母亲,她只想顺着她合着她,让她在最后的日子里安然离去不带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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