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陆家的媒人早早地就来了,几人忙活了一早上,又是帮今夏整理衣衫,又是捯饬头面。好几斤重的凤冠戴在头上,再加上陆夫人添置的些许簪钗,压得今夏叫苦不迭。偏偏是今日,今夏不得不装出一副淑女的做派,硬是晃晃悠悠顶着一脑袋摇来摇去的珠琏碎玉。媒人在一旁絮絮叨叨讲着亲迎的礼数,也不知她听没听进去。
今夏在闺房里端正地坐着,四角垂珠穗的盖头把她盖得严严实实,突然困意袭了上来,她才想起自己一天都没睡了。前些日子也因为巡大夜没睡几个时辰,此时正是困乏难耐,她强撑着精神,可最终还是敌不过困意,在盖头底下寐了起来。
晌午稍过,锣鼓声从远处悠悠而来。今夏家住在葫芦巷里的第二个葫芦肚,车轿进不来,只好让媒人扶着新娘子出去。
“姑娘,咱们该走了。”一旁的媒人轻声唤了唤。
见今夏没有动静,媒人试探地戳了戳她的胳膊,又唤了一声,“姑娘?”
本就头重脚轻,从梦中惊醒地今夏一下没了准头差点一脑袋栽到地上,幸得媒人扶住她才没出什么岔子。
今夏有些惊魂未定,不知朝哪个方向草草一拱手,“多谢嬷嬷。”抬手就想撩开自己的盖头,却被媒人猛地按住手,笑道,“姑娘,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等到了陆府,这盖头自有新郎官揭开,姑娘不必心急。”
闻言,今夏不禁脸有些烫,好在盖头盖着,也没人瞧见。
就这样,今夏被两个媒人端出了巷子,坐上了陆府的车轿。其间微风拂过,掀起了盖头一角复落下,她看见了陆绎的马。
也不知陆绎此时是何模样。她心想着,心底的一汪蜜泉早已漾开。
轿外,有人剑眉星目,神情昳丽。
轿内,有人粉面桃花,香靥凝羞。
袁家和陆府在京中相隔甚远,车轿走了好一会儿。陆府门前,丐叔等一众长辈早已等候多时。
吹吹打打声中,车轿门帘被掀开,一只熟悉的手伸了过来。今夏怔愣了一下,攥着衣角的手有些微汗,她小心翼翼地搭上自己的手,顿感那温暖从她冰凉的手一直传到了心底。不知是因为端坐了太久还是太紧张的缘故,下车时,本就不习惯穿着如此繁琐的今夏不出意外地踩了自己的裙摆,生生扑进了陆绎的怀里。
从陆绎怀里挣扎起身的时候,盖头外传来了七姑八姨隐隐的笑声。
此时的今夏低着头,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只听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怎么?这么急着想嫁给我?”
“我哪有……”今夏悻悻起身,幸得盖头遮着她尴尬的样子。
“你在车里笑我都听见了。”陆绎故意打趣道。
今夏知晓陆绎的耳力好,却没想这都能听见,这下更是不知如何自处了。
陆绎浅浅一笑,“走吧。”扶了她进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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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堂礼毕。
陆绎理应在前厅待客。媒人扶今夏入后院婚房后,嘱咐了几句便掩门出去了。
后院虽不比前厅热闹非凡,匆匆脚步倒也忙碌异常。今夏独自握着玉如意坐在床上,甚是无聊,渐渐困意又袭了上来……
不知过了多久,胃里一阵绞痛让今夏清醒过来,她缓缓从床上支起身,听闻屋外觥筹交错声依旧,突然感觉腹中空空。自从晨起用过早膳后,就没吃过东西,现下晚膳也没了着落,她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脑子里盘算着些什么。蓦地,估摸着陆大人还有一会儿才来,她跳下床决定找点东西垫垫肚子,又嫌盖头碍事,想着一会儿再盖上,便一把揪了下来,随手一扔。手里的如意也随手搁在床边。
红烛摇曳,殷红的五枚缎自床沿垂下,丝滑的床幔在烛光中轻轻拂动。红木茶桌上搁着一套青瓷茶具,油润生光。绕着屋子寻了一圈,除了感叹她家陆大人颇有钱之外,似乎没找到什么可吃的东西。忽然,喜被下撒帐的红枣花生引起了今夏的注意,她如获至宝地拢了拢,然后从茶桌边牵了张凳子坐下,犹豫着吃了这些喜果会不会坏了礼数,可最终还是输给了嗷嗷叫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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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绎在前厅推杯换盏,犹是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可心里早已喜不自胜。大杨和敏儿的祝福陆绎自是坦然收下,可谢霄本就对陆绎娶走今夏这件事耿耿于怀,愣是端着酒拉着陆绎非要争个高下。
着岑福打点好留宿客人的厢房,又差岑寿护送女眷回府,三声梆子已敲过。
陆绎在后院的廊下略站了站,脑子里清明了许多。他迈步向那间曳着烛光的屋子走去,心想着让今夏这样率性不羁的姑娘拘束了一天,也真是难为她了。盖头下的她会是什么样子呢?他有些心迫,不禁快了步子。
待陆绎深呼一口气,郑重地推开房门,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摊在地上的红盖头、躺在脚踏上的玉如意,歪斜的凳子,有水渍的茶盏,一地的花生壳和枣核……唯独不见今夏。
今夏遭遇了危险?
是谁带走了她?
如今朝中又有谁企图对他不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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