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旁林木枯枝上的积雪,忽然簌簌地落了下来。
一人大笑着道:“十年不见,想不到探花郎的宝刀依然未老,可贺可喜。”
笑声中,一个颧骨高耸,面如淡金,目光如睥睨鹰的独臂老人,已大步自左面的雪林中走了出来。
右面的雪林中,也忽然出现了个人,这人干枯瘦小,脸上没有四两肉,象是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李千寻一眼便已瞥见,这人走出来之后,雪地上竟全无脚印,此地雪虽已结冰,但冰上又有积雪。
这货居然踏雪无痕,虽说多少占了些身材的便宜,但轻功之高,也够吓人的了。
李**笑道:“在下入关还不到半个月,想不到‘金狮镖局’的查总镖头,和‘神行无影’虞二先生就全都来看我了,在下的面子实在不小。”
那矮小老人阴沉地一笑,道:“小李探花果然是名不虚传,过目不忘,咱们只在十三年前见过一次面,想不到探花郎竟还记得我虞二拐子这老废物。”
李千寻这才发现他竟有条腿是跛的,他实在想不到一个轻功如此高明的人,竟是个跛子。
却不知这虞二拐子就因为右腿天生畸形残废,是以从小就苦练轻功,他要以超人的轻功,来弥补天生的缺陷。
李**微微一笑,道:“两位既然还请来几位朋友,为何不一齐为在下引见引见呢?”
虞二拐子冷冷道:“不错,他们也久闻小李探花的大名了,早就想见见阁下。”
他说着话,树林里已走出四个人来,此刻虽然是白天,但李**见了这四人,还是不觉倒抽了囗冷气。
这四人年纪虽然全已不小,但却打扮得象是小孩子,身上穿的衣服五颜六色,花花绿绿,脚上穿的也是绣着老虎的童鞋,腰上还系着围裙,四人虽都是浓眉大眼,像狞恶,但却偏偏要作出顽童的模样,嘻嘻哈哈,挤眉弄眼,叫人见了,连隔夜饭都要吐了出来。
最妙的是,他们手腕上,脚踝上,竟还戴满了发亮的银镯,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地直响。
虬髯大汉一见这四人,脸色立刻变得铁青,忽然嘎声道:“那黑蛇不是被人杀死的。”
李千寻见到这儿,脑海里才闪过一点影响,似乎想起了什么,但不等他细细忆起,这些记忆碎片又消失不见。
他皱了皱眉,随即又释然了,跟着个近乎无敌的李探花在,害怕什么?
李**道:“哦?”
虬髯大汉道:“他是被蝎子和蜈蚣蜇死的。”
李**脸色也变了变,沉声道:“如此说来,这四位莫非是苗疆‘极乐峒’五毒童子的门下?”
四人中的黄衣童子格格一笑,道:“我们辛辛苦苦堆成的雪人被你弄坏了,我要你赔。”‘赔’字出囗,他身子忽然飞掠而起,向李**扑了过来,手足上的镯子如摄魂之铃,响声不绝。
李**只是含笑瞧着他,动也不动。
但虞二麻子却也忽然飞起,半空中迎上了那黄衣童子,拉住他的手斜斜飞到一边。‘金狮’查猛也立刻大笑道:“探花郎家财万贯莫说一个雪人,就算金人他也赔得起的,但四位却不可着急,先待我引见引见。”
一个红衣童子笑嘻嘻道:“我知道他姓李,叫李**。”
另一黑衣童子道:“我还知道他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所以我们早就想找他带我们去寻**,找找乐子了。”
剩下的一个绿衣童子道:“我还知道他学问不错,中过皇帝老儿点的探花,听说他老子,和他老子的老子也都是探花。”
红衣童子笑嘻嘻道:“只可惜这小李探花却不喜欢做官,反而喜欢做强盗。”
他们在这里说,别人还未觉得怎样,阿飞却听得出了神,他实在想不到他这新交的朋友,竟有如此多姿多采的一生。
当然他却不知道这些人只不过仅将李**多采的一生,说出了一鳞半爪而已,李**这一生的故事,他们就算不停地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
阿飞也未发现李**面上虽还带着微笑,目中却露出痛苦之色,象是别人只要一提及他的往事,就令他心碎。
但这神色却落在了李千寻眼里,他知道自己这个便宜大哥心中的结,但无奈这种事情不是他这个刚认识的小兄弟可以开解得了的,所以就什么也没说,只是皱起了眉头,看着一副作死模样的几个二货。
突听虞二拐子沉着脸道:“你们对李探花的故事实在知道不少,但你们可听过,小李神刀,冠绝天下,出手一刀,例不虚发!”
那黄衣童子吃吃笑道:“出手一刀,例不虚发……原来你是怕我被他手上那把小刀弄死,回去无法向我师傅交代,所以才拉住我手的。”
李**微笑着道:“但各位只管放心,在下的第二刀就不怎么样高明了,而一刀是万万杀不死六个人的!”
他忽也沉下脸,瞪着查猛道:“所以各位若是想来为诸葛雷复仇,还是不妨动手!”
‘金狮’查猛干笑了两声,道:“诸葛雷自己该死,怎么能怪李兄。”
李**道:“各位既非为了复仇而来,难道真的是找我来喝酒的么?”
查猛沉吟着,象是不知该如何措词。
虞二拐子已冷冷道:“我们只要你将那包袱拿出来!”
李**皱了皱眉,道:“包袱?”
查猛道:“不错,那包袱乃是别人重托给‘金狮镖局’的,若有失闪,敝镖局数十年的声名就从此毁于一旦。”
李**瞧了黑蛇的尸身一眼,道:“包袱难道不在他身上?”
查猛道:“李兄这是说笑,有李兄在场,区区的黑蛇怎么能将那包袱拿得走。”
李**皱了皱眉,叹息着喃喃道:“我平生最怕麻烦,麻烦为什么总要找上我?”
查猛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接着又道:“只要李兄肯将那包袱发还,在下非但立刻就走,而且多少总有点心意,给李兄饮酒压惊。”
李**轻轻抚摸着手里的刀,忽然笑道:“不错,那包袱的确在我这里,但我却还未决定是否将它还给你们,你们最好让我考虑考虑。”
查猛面上已变了颜色,虞二拐子却抢着道:“却不知阁下要考虑多久?”
李**道:“有一个时辰就已足够了,一个时辰后,还在此地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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