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号。草原。
月渎又一次来了金主部落,这已经不知道是这个月他第几次来这里了。人锲而不舍的去做一件事,说明这件事是他的目标。人仍旧在锲而不舍的做一件事,那就说明他的目标还没有达到。
月渎不知道他的目标能不能达到,但他却还是要来看看的。有时间你自己不试一试,结果总带有那么一点偶尔性。这也是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目标而努力的最大魅力。
所以今天,他又来了金主部落。
金主可汗没有见他,事实上,自从第五次到这里的时候,金主可汗就总是避而不见了。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觉得月渎的计划是在太过匪夷所思,与自己的初衷不符。所以他觉得和月渎谈不下去。谈不下去,就索性不谈。
月渎进了这里,屋子里仍旧是点着炉火,角落里站着一个下人。
“金主可汗还是不在吗。”
“是,可汗说,他今天不在。”
角落里的下人埋头道。这话听起来岂非太过奇怪;但月渎却知道,这并不奇怪。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能听得懂这话里的意思,也知道这是金主可汗让他明白的意思。
“那他可曾说过,他哪天会在?”月渎道。
“没有,等到该在的时候,总会在的吧。”
月渎眉头一皱:“这也是金主可汗教你说的话?”
下人仍旧埋着头:“不是,这是小人自己想的。”他说完,又走到火炉边开始挑弄起炉火来。
炉火被挑得很旺,屋子里渐渐暖烘烘起来。
外面冰天雪地,但月渎已经有了要脱掉外套的冲动。他距离炉火很远,便能感觉到一股股热气扑面而来。但奇怪的是,那下人就在炉火旁边,却连一点反应也没有。
“那炉火已经很旺了,你不必再动它。”
“盛极而衰,物极必反。现在虽然很旺,但若是不管,只怕一会儿就要灭了。”下人头也不抬,继续守着火炉。
“那么你就应该等它灭了再管。”
“薪火一灭,就难以再点亮它了。”
……
“你想说的是什么?”月渎忽然道。他发现,他已经越来越看不透这个灰衣下人了。
“我说了什么?”他没有抬头,茫然道。
“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
“你这话说得太玄妙,我理解不了。”
下人笑道:“可汗只怕想得有些多了,我只是个下人,又懂什么玄妙奥理。”说着,他继续拨弄起面前的火来。
月渎沉默。沉默了一会儿,他道:“你刚刚说,金主可汗会出来,只不过要等到该出来的时候再出来。”
“是啊,金主可汗现在不再,自然是没办法出来。”
“那你说,所谓的该出来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下人继续拨弄起炉火,拨弄了半晌,他道:“小人不知。”
“你刚刚说,薪火一灭,就再难点亮了。所以你才要一直在这里拨弄炉火。”
“是啊。若是等它灭了,小人再怎么挑弄,它也亮不起来了。”
“这炉火已经被挑得太盛了,我站在这里都感觉热,你靠在炉子边上,难道……”
“术业有专攻,小人的职业就是这个。”
“挑火,只怕还算不上是个职业吧。”
下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终于抬起了头。他的眼睛很污浊,月渎相信那是常年被烟火熏过的原因。下人道:“我以它谋生,它又怎么不算是个职业呢。”
月渎:“因为你以它谋生,所以你能忍受火焰的炙烤,能长年累月停留在炉火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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