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悟空将那袈裟现于众僧见了,众人无不不心欢口赞。却见那袈裟上千般巧妙明珠坠,万样稀奇佛宝攒。上下龙须铺彩绮,兜罗四面锦沿边。体挂魍魉从此灭,身披魑魅入黄泉。托化天仙亲手制,不是真僧不敢穿。
那老和尚见了这般宝贝,果然起了歹意,便走上前对三藏跪下,眼中垂泪道:“老朽真是没缘!真是抱憾终身矣。”三藏搀起老院主道:“老院主这是为何?”他道:“适才这宝贝袈裟,方才展开,天色昏暗,奈何我老眼昏花,看的不清不楚,岂不是与那宝贝无缘!”三藏教:“掌上灯来,让老院主再看个仔细。”那老僧道:“长老的宝贝,已是光亮,再点了灯,愈发亮眼,莫想看得仔细。”敖烈道:“你要怎样看才好?”老僧道:“长老若是放心,我让弟子拿到后房,细细的看上一夜,明早便送还长老,不知长老意下如何?”三藏听说,吃了一惊,埋怨悟空道:“都是你,这叫我如何是好!”敖烈却笑道:“师父放宽心。有我与师兄在自是不需担心,等我包起来,教那院主拿了去看。”悟空也道:“师弟说的极是,便于那院主看上一宿却也无妨。”那三藏阻当不住,他把袈裟递与老僧。老僧喜喜欢欢将袈裟拿走。
那和尚把袈裟骗到手,拿在后房灯下,对袈裟号啕痛哭。有两个徒孙,上前问道:“师公,为何在此哭泣?”老僧道:“我哭无缘,看的不长久。我今年二百七十岁,空挣了几百件袈裟,却不曾有一件低的这件?”正说话处,有一个小和尚名唤广智,出头道:“师公,要想得此袈裟却也容易。”老僧闻言,就欢喜起来道:“我儿,你有什么高见?”广智道:“那唐僧三个是走路的人,如今已睡着了。我们想几个有力量的,如今唤聚东山大小房头,每人要干柴一束,舍了那三间禅堂,放起火来,教他欲走无门,连马一火焚之。就是山前山后人家看见,只说是他自不小心,走了火,将我禅堂都烧了。那两个和尚,却不都烧死?又好掩人耳目。袈裟岂不是我们传家之宝。”老和尚见说,满心欢喜,却才揩了眼泪道:“好,好,好!此计绝妙!”
老院主师徒计虽妙,奈何那行者却是个灵猴,虽然睡下,却仍是机警。忽听得外面不住的人走,揸揸的柴响风生,他心疑惑道:“此时夜静,如何有人行得脚步之声?莫敢是贼盗,谋害我们的?”他就一骨鲁跳起,欲要开门出看,又恐惊醒师父。你看他弄个精神,摇身一变,变做一个蜜蜂儿,只见那众僧们,搬柴运草,已围住禅堂放火哩。悟空暗笑道:“果依我师父之言,他要害我们性命,谋我的袈裟,故起这等毒心。我待要拿棍打他啊,可怜又不禁打,一顿棍都打死了,师父又怪我行凶。罢,罢,罢!与他个顺手牵羊,将计就计,教他住不成罢!”而后又吩咐敖烈好生看护师父。
悟空一筋斗跳上南天门里,却吓的那南天门守将俱道:“不好了,不好了!那闹天宫的孙悟空又来了!”悟空摇着手道:“列位休要惊慌,我来寻广目天王的。”话刚落音广目天王便赶到到,迎着行者道:“久闻大圣保护唐僧往西天取经去,与他做了徒弟,今日怎么得闲到此?”悟空道:“天王有所不知,唐僧路遇歹人,放火烧他,事在万分紧急,特来寻你借辟火罩儿,救他一救。快些拿来使使。”天王道:“既是歹人放火,只该找那龙王借水救他,如何要辟火罩?”悟空道:“你哪里晓得。借水救火,火便烧不起来,只是借此罩,护住了唐僧无伤,其余管他,尽他烧去。快些快些!此时恐已无及,莫误了大事!”那天王笑道:“这猴子还是这等起不善之心,只顾了自家,就不管别人。”悟空道:“快着,快着!”那天王不敢不借,遂将罩儿递与悟空。
悟空拿了辟火罩,按着云头,径到禅堂房脊上,罩住了唐僧与白马、行李,他却去那后面老和尚住的方丈房上头坐,着意保护那袈裟。看那些人放起火来,须臾间,风狂火盛,把一座观音院,处处通红。那众和尚,搬箱抬笼,抢桌端锅,满院里叫苦连天。孙行者护住了后边方丈,辟火罩罩住了前面禅堂。
不料火起之时,惊动了一山兽怪。这观音院正南二十里远近,有座黑风山,山中有一个黑风洞,洞中有一个妖精,正在睡醒翻身,只见那窗门透亮,只道是天明。起来看时,却是正北下的火光晃亮,妖精大惊道:“呀!这必是观音院里失了火!这些和尚好不小心!我且去救他一救。”
那妖精,纵起云头,即至烟火之下,果然冲天之火,前面殿宇皆空,两廊烟火方灼。却见那方丈中间有些霞光彩气,台案上有一个青毡包袱。他解开一看,见是一领锦蝠袈裟,乃佛门之异宝。那妖怪便拿着那袈裟,趁火打劫,拽回云步,径转回山而去。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