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在城楼上忙得热火朝天,织梦突然跑过来,对姬后山急切地道:“公子,不好了。他们带人来搜查了我们住的学舍,把弦姊姊给你的那柄诛邪剑搜了出去,正在商量怎么处置你。”
众人闻言,当即停下手中的活计聚了过来。
姬后山有些木然道:“我藏得挺好的,怎么还是给他们发现了?”
织梦道:“学舍里都被他们翻乱了,当时我又和芜儿在一起,全然不知道他们不经允许就来搜房,没来得及去藏起来。公子,肯定是有人确切地知道你们去龟兹属国的事,才专门前来搜查的。否则毫无名义地搜查博士弟学舍,这是不对的。”
婉婵奇道:“你们去龟兹属国,不就只有我们酸文署的人知道吗?这么机密的事,他们怎么会知道?会不会是冰弦姊姊那边出了问题,比如山兄和她有什么共同的仇家之类,把你们的机密给泄漏了?”
姬后山想了想,突然就咬紧牙关,愤恨地道:“肯定是楼烦王孙那孙子干的!”
“楼烦王孙?”众人又是一奇。
织梦忙替他解释道:“楼烦王孙名叫呼图吾斯,是当年被卫青大将军赶走的那个老楼烦王的孙子。自从楼烦国被赶出河西之地后,他们就一直在黄河两岸游袭骚扰。他们的族人有几十万,一直对上郡虎视眈眈。这个小楼烦王孙呼图吾斯,一向喜欢到汉朝的地面上走动。记得第一次见楼烦王孙时,王孙很得意地说他是楼烦王的孙子,要我们叫他‘王孙大人’,少爷却奚落说,王孙不还是孙子吗?这个王孙是个左右逢源的家伙,跟匈奴和西域各国的关系都很好。他特别喜欢弦姊姊,喜欢得要命。可是弦姊姊选了公子,所以他一直恨公子,逮着机会就对付公子。”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他们还有这样一个有背景、有故事的情敌。
婉婵道:“上一次的射策,田利目跑去黑市买玻璃,从而完成了他们的任务,这说明他肯定识得一些外族人。如果是那样,他说不定真就认得这位楼烦王孙,并且从楼烦王孙那得知了你们去龟兹的事。你们还知道这楼烦王孙的其它信息吗?快全说出来吧,兴许能有用。”
织梦更加担忧地道:“我们知道的就刚才说的那些了,至于他是怎么认识弦姊姊的,连弦姊姊自己都不知道。只是突然有一天,他就一个人乔装跑到龟兹的病坊去了。这可怎么办呀?公子是不是做不成博士弟了?婵姊姊,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公子啊。”
婉婵抿抿嘴,道:“我们先过去看看再说吧,兴许没那么糟。”
于是众人又风风火火回到学宫中。此时,田王孙领着一群人正在大会议室里,这一次,夏侯建也在。姬后山的事,连夏侯建也有些无可奈何。唯田利目一帮狗仔在后面幸灾乐祸,心说:臭小子你终于也有今天啊。
梁丘贺见众人快到了,连忙走过来,把众人堵在了门外,然后小声道:“私藏西域宝剑,这是犯忌讳的大事,这回你们的麻烦可大了。”
梁丘贺因为和诸人年龄接近的关系,对酸文署的人都还算不错,所以才说了一句真心话。
婉婵忙问:“那某些人不也买了西域的玻璃,就不算犯忌讳吗?”她指的自然是田利目的事。
梁丘贺道:“你怎么犯这糊涂。这玻璃虽说是黑市上买的,可上郡这地方黑市本来就得到了官署的默许,而田利目他家又有钱,这是众所周知的,那玻璃虽贵,但价钱还不算离谱,他花钱去买,别人没法说什么。可姬后山家境不如田利目,又得这么名贵的一柄西域宝剑,其价值连城,显然不是买来的?”
梁丘贺的意思,众人其实都明白。之所以诛邪剑会成为一个事,就在于“巨额财产来源不明”这个罪名。在这边境地方,凡和外族人私相授受的事,都是十分危险的,很容易就被指为通敌判国。姬后山虽然也算富家公子,可他身边就一个婢女,他平日里也不像富绅巨贾的身份,这和田利目这种众人皆知的高官子弟全然不同。如果说姬后山是去边境黑市上买的,那他哪里突然来那么多钱买这柄宝剑?要知道,宝剑在汉朝的价值是非同寻常的。而如果不是买,这一柄一看即知的西域宝剑,只可能是某个西域之人赠送的,这要是深挖下去,还不知会带出多少根系。
婉婵有些弱弱地问:“梁丘师兄,可否帮山兄想个办法,逃过这一劫啊?”
梁丘贺想了一阵,方道:“要不让他矢口否认,就说是京城来的亲戚或朋友送的?若是被问及是哪个朋友,为什么他的来访没有在学宫里记录,那就说这个朋友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属鸡鸣狗盗之人,所以才躲着大家?”
婉婵想想似也有道理,便回头去看姬后山。这一看不要紧,险些吓着了婉婵。
因为姬后山的表情突然就冷峻起来,仿佛变了一个人,再不是之前那个说笑惯了的富家公子。只听姬后山冷冷地笑了一声,方道:“哼哼,你是在说笑吗?我和小弦的关系是名正言顺的,小弦也是良家女子,怎么可能是鸡鸣狗盗之人。为了一个可笑的罪名,就要因此污辱她的名节吗?作为博士弟的身份,原来就应该这样么?”
姬后山的语气是如此的坚定,坚定得让人生惧。在平常人看来,这事委屈变通一下当然是应该的,可在他看来,任何变通都全然不能同他的爱人相提并论。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姬后山。平日里乐天的他,都只是他掩藏自己的表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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