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报告,首先是打了夏侯胜的脸。夏侯胜是“敬授民时”一个最热衷的倡导者,然而这个站出来反对的,却是他的弟子。这让他想发作,却又无从发作。连续几天时间,他是见人就骂,没给一个好脸色,所有人都只能躲着他走。
最兴奋的莫过于很少出面的博士仆射韦贤了。在半年一次的决定博士弟晋升的会议上,他大声称赞这是近年来为数不多的精彩的文论,且不论其结论是好是坏,就凭这个专研、刻苦的精神,就应该得到应有的奖励,酸文署也应该成为学子们模仿的标准。
说完,韦贤又转头去问光禄大夫王迁的意见。
光禄大夫掌论议,通常都是由博士升迁之人担任。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当今的大司马霍光,此前就是光禄大夫。这个职位既是三公的备选,也同时是皇帝的耳目和智囊。所有朝中正在发生的事,都要由光禄大夫告诉皇帝,所以权力极大。
眼下这个光禄大夫王迁,因是出身太学,所以皇帝也让他担理着太学的监察之责,使太学不至于不受控制。
在一般情况下,由于有监察的责任,王迁很少说韦贤的好话。但这一次,他却罕见地支持韦贤的意见,“我同意韦仆射,我们应该多鼓励这样优秀的学子。这个酸文署,应该要有人成为文学掌故才对。”
韦贤又去问《易》科博士田王孙。田王孙的脸色不比夏侯胜好看,到底是谁让他这样拼命帮田利目已经不可考,但田利目落于下风,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他还想再争取一下,“可是现在论射策科,酸文署并不算高……”
“去他娘的射策科!”王迁不等田王孙说完,便忍不住骂起来。王迁这个人口直心快是出了名的,所以他是贤良文学中比较特别的一位。他在平素里,其实最看不惯的就是由这些齐学派的学究们提议建立的射策科制度,这时候听到田王孙这样为田利目辩护,他的气愤可想而知。“田博士,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时代了?你要是觉得老,就赶紧退位让年轻人上。夏侯他儿子不是还等着吗,我看是时候换他上了。”
田王孙被这样挤兑,脸上哪里还挂得住,登时急得通红。夏侯胜连忙出头道:“王大人,太学博士的任命可不是你光禄勋管的范围,说这话不合适吧?田博士在上郡学宫兢兢业业,也算得是太学的元老,岂是说换就该换的。”
王迁嘴角一扯,笑道:“我也就是开个玩笑,夏侯那么当真做什么。我只是想说,我们年轻的学子,都应该是选最优秀的。那个田利目虽然是得了不少射策科,但你我都知道,那些个经论都是不起眼的东西,根本没有任何价值。比起这一篇《民时论》,射策科又算什么?”
夏侯胜在射策科的创立过程中起了很重要的作用,算得是夏侯胜的逆鳞。即使是对自己的弟子有利,他也必须要维护:“按射策科定名次,这是太学各位博士共同议定的事。该有的规矩,我们最好还是执行为好。”
王迁还要争执,韦贤轻咳了一声止住二人,然后道:“两位说的都没有错,我看不如折衷一下吧。射策还是要照章执行,但酸文署这份《民时论》同样珍贵。我打算为他们颁布一份太学大功,以承认他们对推广民时的贡献。同时,‘敬授民时’的任务他们虽没完成,却已经非常出色,所以这个题目对应的两个甲科减半,让他们每个人得一个甲科吧。另外,上郡学宫培养人才也有功劳,今年的文学掌故名额增加到两个,你们的意见呢?”
酸文署的每个人获得一个甲科,那么最大的受益人无疑就是姬后山和郑吉了。在卫乙去牧苑的三个月里,他们的射策科各得了两个,加上顿钻工具的一个,他们都有了三个甲科,跟田利目持平。加上这次太学大功的一个甲科,他们一跃成为上郡学宫射策科最多的学子。而文学掌故的名额又刚好是两个,就意味着他俩即将双双晋级成为文学掌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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