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致远今天也完成了救了一命的每日任务。
“那边的同学安静些。”他发觉到了人群中的小骚动,皱着眉提醒道。苏依担心暴露身份,鄙夷地把目光从那女生胸口扫过,收起了将“学妹”的平板给拧成柔性屏的打算,冷哼一声算是饶她一命。
“薛薇,你运气不错,真的。”易安擦了擦冷汗,走到学妹身边小声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祝你好运哈。”
回应他的是四道令人不安的眼神。
整场见习持续到了下午三点,待所有学生都收拾东西走人,易安得了空闲,本想沿着消防通道跑路却被早已等候在此的苏依抓个正着,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向两个剑拔弩张的姑娘相互介绍对方。
他和薛薇的孽缘是得到系统之前的事了。
通常来说,大二是决定很多学生未来的分水岭,有些人因为选错了专业或者来错了学校而毅然准备考研,有些人则迷失在游戏世界中走向挂科生涯,当然,大多数还是选择开心地读下去按部就班保研或者实习工作……
而易安的大二,那段本应在迷茫和快乐中度过的时光,却神秘地消失了。
就好像今天安安稳稳地睡觉,结果明早起来却发现床单被褥都换了个遍,旁人告诉你现在已经是一年后一样。
在临近大三的那个暑假,易安从医院中的病床上醒来的时候就经历了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看到新闻,数了数日子,发现记忆依然停留在一年多前刚升二年级的时候,前后相差接近四百天,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发生过什么。
没有器质性病变、没有明显诱因,至少从现有的诊断技术上看找不到任何线索,连最优秀的专家都表示无能为力,最终把这当成了心理疾病。
医院里除了不明所以的他之外就只有一个守在病床边,但貌似从未见过的女孩,她也是在场唯一咬定失忆事出有因的人……那就是易安记忆中和薛薇的初次相遇。
也不知为什么,薛薇坚称易安是她的救命恩人,却坚决不肯说出到底是因为什么才造成这幅现状。她面对催促甚至不惜站到窗台边以死相逼,一度引来了惊慌失措的保安。
可以说,当时薛薇面无表情却泫然欲泣的脸就是易安对那个暑假最深刻的记忆。
理所当然般,易安对她第一印象很复杂,甚至可以说糟糕,毕竟这个亏吃得莫名其妙。最扎心的是他很快发现哪怕少了一年的记忆但生活上居然可以说几乎毫无影响,某种程度上暗示了平常过的日子纯属混吃等死,浪费粮食。
可怕的是邱索他们几个所谓的舍友、好哥们、亲兄弟居然和易安相处了整整一周都没发现不对劲,真是世态炎凉冷暖自知。
不过薛薇真的是个不错的姑娘,虽然嘴子很毒、缺少表情而且还是个飞机场,但她在易安住院时对后者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除了洗澡、换衣服和上厕所几乎包办一切,配合面瘫脸还真是别有风味。
于是易安选择了逃跑。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他怕自己变成一个对社会没用的废人。
回到学校后,很快易安便知道了薛薇是小自己一届的学妹。可能是因为相貌的缘故,只要稍微打听一下还真能了解到不少有关她的事情,例如明明每天睡十个小时却依旧上课补觉、面冷心热经常帮助他人、参加了散打社团还是王牌选手之类的……
再加上那些只有易安知道的,诸如她做饭也很好吃,笑起来非常甜之类的优点,其实真的是个完美女友。最关键的是虽然极有可能是出于内疚,但薛薇真的对易安一心一意到了让人不安的程度,像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
易安不是矫情,他也的确有些动心,但终究还是因为失忆的事心存芥蒂。并非埋怨薛薇害他少了一年时光(反正也没什么价值),而是觉得她喜欢的那个“易安”并非自己,以及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总之就是不对劲,所以他逃避了一年,以至于到现在连薛薇都习惯了徒劳无功。
当然,习惯归习惯,突然冒出个第三者插足捞走胜利果实可是绝对不行的,譬如说现在出现的这个奇怪女人。
“我明白了,”听完叙述后苏依毫不留情地拍了易安后背一把,险些给他震出内伤,“渣男。”
“渣男?!我觉得自己表现得无可指摘好不好?!”被扣上大帽子的易安只觉得无比冤枉,“如果趁势就从了,把人肚子搞大才是真正的渣。”
“还挺具体?”苏依把不情不愿但无法反抗的薛薇搂在怀里,对易安说,“你因为这种毫无逻辑的理由耽误人家女孩青春难道不内疚?我都看不下去了,这世界上的‘易安’只有一个吧?记忆可以从头培养,你想那么多有的没的,薛薇多可怜啊!”
薛薇被满满的充实感包裹,突然觉得这怕不是个圣女吧?表情有些融化,小声说:“苏依姐……”
也许意外地是个好人也说不定?也许能成为朋友?
“当然,”苏依没等她继续说下去就猛地改口,“现在情况略有不同。”
四周的力道猛然加紧,薛薇只觉得肋骨都在呻吟,翻了翻白眼,呼吸艰难。
“那我可答应了?”易安不知道暗地里发生的迫害,有些释然地问。
看到他那副样子,薛薇许久以来第一次在心里喊:“不不不!千万别!”
学长我还不想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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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薇落荒而逃,甚至没来得及放狠话。
当晚,情绪高涨的苏依选择庆祝一番,丢下易安叫外卖,自己约上柳青瑶去逛街了,说是想买几件新衣服。
对于一直落后流行三十年的易安来说随心情买衣服是另一个世界的事,他一直秉承够用就行的原则,只好祝两个姑娘玩得开心,注意安全。
今天路致远的患者中有一位非常符合他心目中“走投无路”的设定。那是一个十六岁的嗜铬细胞瘤患者,虽然去年已经做过一次手术,但最近不但复发,甚至报告说出现了转移。
而病人的家庭情况十分复杂,已经很难支撑起进一步的治疗,路致远在查房后明显地流露出了失望的情绪,反倒是患者家属情绪异常稳定,奇怪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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