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桂香又开始念叨了:“浪孤魂,臊野鬼,赶紧离开我儿身,去了天堂你成仙,下了地狱你成鬼,如若再缠我儿身,格杀又勿论,不留半分情,天有灵,地有心,快快捉她去渡身……”
虽然妈妈的念叨声很小,但陈作文却听得一清二楚,听着听着就有了灵魂出壳的飘忽感。
丁桂香做完了这一切,说:“好了,这会儿已经是清净之身了,该干啥干啥去吧!”
陈作文颤颤地应了一声,一步一步朝前走去,看上就跟个僵尸似的。
走进西屋,依然坐卧难宁,透过窗棂,他隐隐约约看到看到,妈妈双手抱着那个双眼放光的女纸人,一步步走到了院子正中,横放在了早已准备好的厚厚一沓纸钱上,划燃火柴,慢慢点燃了。
红彤彤的火焰呼啸蹿跳,映红了整个院子,映红了大半个天空。
再看妈妈的脸,瞬间被烤焦了一般,不停地痉挛着,畏缩着,直接变成了一个色彩斑斓的老妖婆。
下午就该返回镇上的学校了,妈妈除了给他备足了吃一个星期的煎饼、咸菜,还拿出了几截手指长短的木棍,让陈作文带在身上。
陈作文问这是什么。
妈妈说是桃树枝。
陈作文问:“带那个干嘛?”
妈妈说:“辟邪。”
“不就是一截木头嘛,有个屁用!”
“别胡说,是仙姑奶奶给施了法的,一截带在身上,其他的放在床下面的四个角。”
见妈妈一脸虔诚,陈作文不再多说什么,接过来,放在了上衣口袋里。
出门到了村口,不见郑秀兰来,他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等着,拿出了一截桃木棍把玩着。
说实话,他本来就怕,再加上回来后先是被水蛇缠了脖子,接着又目睹了妈妈驱鬼的一幕,越发不安了。
他真恍惚觉得那个女鬼真的存在,也许还会三番五次的来惊扰自己,搞得连个囫囵觉都睡不成。
可这个时候搬出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一来没有更好的去处;二来也不好开口跟老师说。
自己毕竟不是个小孩子了,怎么会几句传言给吓退了呢?那样的话,不光老师看不起,连同学们也会鄙视自己。
正想着,郑秀兰走了过来,问:“陈作文,你早来了?等很长时间了吧?”
“没有,我也刚来,走吧,太阳都快落山了。”陈作文站起来,见郑秀兰臂弯里挎着个干粮袋子,肩膀上还挂着一个大书包,问她,“你咋带这么多东西?书包里是啥?”
“哦。”郑秀兰拍了拍书包,说,“我找了一些过去看过的课外书,放到阅览桌上去。”
“放上多少都不管用,很快就会被拿光的。”陈作文说着,伸手把郑秀兰的书包拿了过来,背到了自己肩上。
往前走了几步,陈作文突然问郑秀兰:“你是不是真的要转学?”
郑秀兰一愣,“转什么学?转到哪儿去?”
“还能转到哪儿去,县城呗。”
“谁说的?”
“你别管谁说的,只说是不是就成了。”
“没有啊。”
陈作文回头盯着她,说:“郑秀兰,你没有必要骗我吧?”
郑秀兰有点直眼,说:“我骗你干嘛呀?”
“没骗才怪呢,连村里人都知道了。”
“知道啥了?”
“知道你妈要调到县城的学校里去当老师了,家也要搬过去,你能不转学吗?”
“这是谁在背后胡说八道了?”郑秀兰往前跟一步,说,“哦,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怎么回事?”
郑秀兰就把爸爸打算退伍回来,在县城安排工作的事儿说了出来,还说那样的话就肯定要把家搬过去了。
陈作文听了,脸色沉了下来,没再说话。
郑秀兰侧过脸,说:“我已经想好了,就算爸爸现在回来,我也在这边读完初中。”
“要是你妈妈也跟着调到县城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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