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董青璇,苏国人。
先前为了儿女私情,我以为自己的世界坍塌,情断心死。
那是因为,我根本没有亲眼看到,我所生长热爱的苏国,是如此残败不堪。
战争步步紧逼,而我却生活在一墙之隔的桃花源里。
只为一己情爱,这样自私可笑。
我看到满眼的沙灰尘土,乞讨的孩童,为失去亲人放声痛哭的人们。
即将国破家亡,我终于在这一刻忘记了墨帧哥哥的侧脸,只想起爹爹沉重的叹息。
…
转眼到了寺庙,我叫醒姐姐,看她仍旧不知世事,一脸纯真地抱怨这寺庙建的不如宫中精美。
虽在战乱,还是有许多衣着奢靡的达官贵人在这里进香祈福。
我和姐姐一袭常服身处其中毫不突兀,只像两个寻常人家的富贵小姐。
绮梦姐姐素手执香,诚心叩拜,对佛祖祈祷着她的甜蜜心事。
我心绪杂陈,无心听她讲的真情合婚,只让小厮在旁候着,默默退出佛堂。
待姐姐出来时,却见她身旁多了个男子。
庙宇香炉飘烟中,那副刚毅面孔若隐若现。
那人英眉粗眼身材魁梧,一副不怒自威的气势,着实不像普通人家的公子。
姐姐毫无防备地回着他的话,还不时浅浅微笑。
那时的姐姐即将大婚,整个人都散发出无比幸福的娇媚气息,所见之人无不为之倾倒。
最后那男子定定看住姐姐许久,随即恋恋不舍地扬手道别。
不知怎的,有种不祥的预感袭来。
…
第二天整个皇宫都沉浸在压抑沉痛地气氛中,尤其是爹跟娘,他们似乎瞬间苍老了十余岁。
我看到墨帧哥哥紧皱的眉头,和姐姐惊慌的涟涟泪水。
爹爹手边搁着两封信,一封战帖,一纸婚书。
提笔人,是翟王。
因着杀戮好战名闻天下的暴君,竟然甘愿主动休兵。
代价只有一个,让绮梦姐姐去翟国和亲。
如若不肯,婚书作废,等待苏国全部子民的,将是那张沾染鲜血的战帖。
许久,爹爹看向已哭成个泪人的姐姐,用我从未听过的哀伤语调轻轻唤她的名字。
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爹爹会说什么。
“不!”墨帧哥哥突然狂吼一声,提起佩剑夺门而出。
爹爹一把拦下他,墨帧哥哥双眼充满血丝,冲爹爹大喊:
“让我去杀了翟王!就算赔上性命又如何!连心爱的女人都保不住,我惘活于世!”
“糊涂!连我这个护国将军都远不是他的对手!依你的武功,百丈之外就会被翟王令杀!“
爹爹字字铿锵,反手一探便将墨帧哥哥压制在地。
姐姐起身,缓步走向墨帧哥哥。
“帧郎,我们不能这样自私,为了我们的亲人和所有苏国子民,我…”
姐姐没有说下去,她心力交瘁昏了过去。
墨帧哥哥抱住姐姐,发出一声哀吼,仿佛将灵魂都从喉咙里撕裂开来。
那一夜,整个皇宫的人们都在恐惧,祈祷,等待。
所有人都听到,厮杀之声已从墙外传来,越来越近,战争终于近在咫尺。
整整一夜,我没有合眼,浑身因为绝望颤抖着,哭到连声音都发不出,将所有的悲伤肆意倾泻。
逐渐平静下来,我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一切。
天亮了。
…
宫中锣鼓管乐齐奏,却难掩宫外厮杀之声不绝于耳。
我由喜娘搀扶着,缓缓碎步走着,轻风掠过,眼前的红盖掀开一角。
金箔礼花洋洋洒洒,嫣红漫天,那热闹奢华之景却更衬出内心的绝望苍凉。
鼻尖一酸,泪水盈盈而落。
裙角却被白腻的小胖手拉住,一个粉妆玉砌的娃娃仰头问我:“你怎么哭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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