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祖辈替李氏开疆扩土,曾被封做西北王。百年不到,煊赫西北的孟家沦落至家眷都被关在州府的大牢里。取了那雕着寒梅钓雪图案的玉碗,添上几勺温好的清酒,孟柯一捋长须,道:“老兄弟,来一碗!”
老管事晃着脑袋,苦笑道:“家主,都这会儿了您还有心情喝酒。”
孟柯上前一步,硬生生拔出老管事常年插在袖子里的手,将玉碗塞了过去。“都这会了,还不喝酒?喝!”
一碗酒罢,孟柯指着房间正中央竖着的鏊金枪,道:“老夫太爷爷传下来的吞龙枪,百年来一直被孟家后人奉若神明。那枪头沾的都是魔人的血,老兄弟,十万魔人啊,就因为城头上这把吞龙枪,吓得撤回了百万大山里,再喝一碗!”
老管事只好点头,家主最近老了许多,都忘记这件事已经提了五遍了。当一个人总是缅怀过去,那是真老了。不是人老,是心老。几天功夫,孟柯满头黑丝流银,眼睛里的倦意再怎么掩也掩不过去。
听着孟柯絮絮叨叨了很多,老管事忍不住提醒道:“家主,家里的老幼还被锁在州衙里呢。”
孟柯笑得苦闷,自嘲道:“孟家真有这么十恶不赦?”还不如和王家一样,躲在钟山派大树下好乘凉,好过现在人人喊打。
“死了几个读书人,值当什么事。”老管事悠悠道,“只因孟家自立门户,钟山嫌孟家不听话,朝廷嫌孟家碍眼,至于读书人嘛,天下有读书人不嫌弃的东西?”
孟柯抚掌而笑,一孟家族人匆忙求见,说朝州燕家家主前来拜会。孟柯与老管事对视一眼,心中俱是透亮。眼见孟柯踏步向前提起吞龙枪,老管事愕然道:“家主,您这是?”
“看看那燕家凭什么就敢来合州!”
孟家庭院里,燕起与家主燕行并肩而立。周围是怒目而视的孟家族人,燕起眼观鼻鼻观口,驻剑而立。江湖规矩,带刀剑拜访,刀剑必入鞘。燕起魔剑锋芒毕露,这是对孟家的挑衅。孟家族人只等家主到来,一声令下,将此狂徒逐出门外。
孟柯斜提着吞龙枪走来,老管事亦步亦趋跟着。孟家族人见状拜服在地,不仅是孟柯的威望,更因为吞龙枪的出现。
燕行微一躬身,行礼道:“见过孟前辈。”
孟柯面无表情,身影一闪,化作一道虚影,须臾间来到二人面前。吞龙枪枪尖含惊雷之怒,周遭天地灵气汇成巨大漩涡,其威势气吞山河。
翔龙境高手奋力一击,竟恐怖如斯。这一往无前的气魄,才是真正的孟家枪法。
燕行没有动,身为燕家家主的他不是此行的主角,他的武功亦远不如孟柯。要与孟柯一战的人,当是手握魔剑的燕起。
三年前,燕起在合州击败凌云榜人榜七十三位的孟家少主孟伯尝;三年后,再出现在孟家人眼前时,对手换成了孟柯。
已至翔龙境的孟柯。
剑锋斜指,刺向吞龙枪金色枪头。燕起身形一动,卷入巨大漩涡中。翔龙境修为形成的气流岂是儿戏,燕起天魔之体,却有一种将被搅碎的感觉。
所凭仗的,仅是魔剑而已。仅是魔剑,便将那巨大漩涡气流里的无匹力量吸入剑身,那一条条深浅刻画着的剑纹发出五色光芒,燕起四天王神力带动五行,魔剑催生土行之力,飞沙走石间转化为一股霸道的力量,荡开了吞龙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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