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饭桌上，希拉反应很大，饭碗握在手上都顾不住，啪的一声掉下来砸到桌子上，站起身子大声问道。
老妇人被希拉这个动作弄得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知所措的看着希拉，然后又看向饭桌上其他二人。
“艾伦没和你说过吗？”饭桌上，坐在对面的老人问道：“他明天就要离开的事。”
“没有！”希拉慌了，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她转身拉了拉莫宇的胳膊，像是拉住了救命稻草：“艾伦，你说呀，是真的吗？您真的要离开了？还有那个让我留下来是什么意思？你要离开我？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吗？”
怎么突然会这样，刚才还好好的啊。之前莫宇也说了让希拉留在这里学习草药知识，轮椅也做好了，以后希拉就可以带着莫宇去任何地方了，怎么转过身，事情就全变了呢！变得希拉都稀里糊涂，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艾伦！”希拉焦躁的追问。
“好了，希拉，你先坐下来吃饭。老爷爷他们都看着呢，不要因为我们让他们连饭都吃不成。有事等下回去慢慢说，好吗？”莫宇轻声安慰。
希拉低头不语。
“乖，先坐下来。听话。”莫宇又说了一句。
气氛僵硬了几秒，两个老人愣愣的看着他们。
希拉沉默的转身，一声不吭的坐回了原位，硬邦邦的端起饭碗，埋头默默吃着。
不过她没有提起刀叉去拿过一次菜，就这么干巴巴的用勺子挖着手中的浓汤，吃完之后就放下碗端坐在那里，一幅我吃完了，我在等你解释的模样。
莫宇被希拉这倔强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只好快速的解决了手中的食物，然后歉意的和两位老人告别。希拉推着莫宇的轮椅离开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希拉满腹心事，好多话想说，又不知从何处开口。刚才得到的消息让她脑袋混乱，涨涨的到现在还没消化下来。没消化下来的表现就是，沉默不语，一声不吭，紧闭着嘴巴皱着眉毛一幅不高兴的模样。
回到了家，希拉把莫宇推到他平时最爱呆的位置，转身关好门，然后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沉默不言语。好像想要和莫宇就这么干坐着，直到天荒地老。
莫宇听点九的描述，猜测出希拉现在大概是什么想法。依照希拉那单纯的小心思，估计现在正纠结成一团乱麻，不知所措了吧。
“希拉。”最终，还是莫宇先开的口。
希拉立马一幅我正认真听着的样子看着莫宇，末了又想起来莫宇看不见，马上“嗯”了一声。
“希拉你喜欢这个小镇，对吗。”
“对。”
“你说你要做医师，想要以后治好我的腿，对吗。”
“对。”
“那希拉你希望留在小镇上，以后成为医师，对吗。”
“......”希拉憋屈的道：“对。”
“那为什么之前那么不高兴呢？”
希拉紧紧的握着拳头，一幅强忍着情绪的模样：“可是你要走！为什么你要离开这里！”心思简单，不懂得迂回的希拉直接将问题对准了核心。就像一把笔直的尖刀，不管莫宇的用话语构造出来的花团有多美妙，她都能够穿透一切：“艾伦你要去哪里，为什么要离开我！”
希拉这几天在镇子上和大家相处所带来的喜悦，一下子因为莫宇的那一句“离开”消失的了无踪迹。她好像记起了她独自一人呆在强盗部落里，那种孤独无助的情绪。如同溺水的动物，不断的扑腾却又找不到活路，只能眼见自己慢慢的坠落。
改变的契机是莫宇。他出现了，在那个魔窟里，为她带来了唯一一束希望之光。好像地狱上掉下来的蜘蛛丝，让她能够寻找到前往天堂的出路，让她只想紧紧抓住不要松手。跟在莫宇身边的每一天，希拉都是开心的。与其说是莫宇需要希拉的帮助，不如说莫宇是希拉的精神食粮，只要莫宇在，那她什么事情都能做到。之后等到莫宇带她离开了强盗部落，希拉更是变得精神起来。小镇上的人都很好，希拉也像被注入了人气一般，变得越发鲜活。现在的一切的一切，希拉都觉得美好，她觉得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生活了，她希望能够一直到死，都能够留在这里，陪在莫宇身边，照顾他一辈子。这是希拉最大的期望。
但是，莫宇在她美梦刚开始的时候，一切正要起步的时候，残忍的拒绝了。
并且说：“我要离开了。”
瞬时间，美梦如同镜面破裂，只剩下一地的残渣，碰上去就让人难受的想要流血。
“抱歉，希拉。”莫宇说。
“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希拉觉得自己心口好难受，比脸上的伤口难受一百倍。
“我不能留在这里一辈子。”莫宇说。
“那我可以跟你在一起，你要去哪儿，我也一起去！”希拉马上说道：“小镇上的人我也会忘掉，其他人我谁都不要，我只要你。以后你要去哪我都陪着你，不好吗？”
“不行。”莫宇说。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希拉激动的大吼，这是她在莫宇面前，最为失态的一次：“为什么你要这么说，我不明白！怎么会这样！你不能这样做！”喊完，说出了心理最想说的话，却没得到莫宇的回应。她难过的跪倒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眼泪开始掉下来。
莫宇听着希拉的声音，忍不住回想起上一世，希拉临死前，对自己说的那句话：“活下来...”
活下来，莫宇当然能够活下来。但是希拉却死了。她不像莫宇，死后还可以继续轮回，就算不开心，但是却永远的活着。希拉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莫宇就算轮回了再多的世界，也不可能再听到会有一个小姑娘，开开心心的呼唤他叫艾伦了。
莫宇明明白白的记着，上一世，直到最后，希拉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她和四等城城主派来的手下比斗，鲜少有能够赢的机会，还被别人嘲笑一个黄毛丫头想上位，成天贴在城主红人面前之类的话。没有人认为希拉有什么能力，但是就算如此，希拉也没有丧气过，还是坚持不懈的陪在莫宇身旁。可是那时候，就连莫宇都认为希拉是主神安排的角色，以后迟早也会背叛自己，根本没有关心安慰开解过希拉。就是这样的她，最后却比其他的护卫更加有用——她救了莫宇一命，只不过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上一世，自己就算呆在最安全的四等城城主府里，最后也还是被袭击杀死，希拉更是被自己连累的失去了性命。现在这一世，莫宇不光要面对那些四等城，站在对立面。自己更是要建立城市，成为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到达五等城市的人。这其中的艰难惊险，只会是前者的百倍还要多！让希拉继续留在自己身边？难道再一次看着她死在自己眼前吗！
莫宇这一世，没有太多要求。一个是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顺利的得到世界之力然后离开。另一个，就是希望希拉能够平平安安的幸福度过这一生。
让一个小姑娘死过一次还不够，难道现在还让她跟在自己身后，不停的出生入死，一同涉险吗？
莫宇做不到，他也不想这么做。
于是，他问希拉喜不喜欢留在小镇上，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还知道希拉想要成为医师。看着在自己面前开心的手舞足蹈嘴上说着各种趣闻的希拉，说实话，那时候的莫宇很开心。他觉得希拉这样很好，他希望希拉能够永远这么快乐下去。
“抱歉。”莫宇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最后只吐出了这么一句。
然后转身，没有任何的犹豫。离开了大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身后，希拉扑在地上，蜷缩着身子，掩面痛哭。揪人心肺的哭喊声从希拉喉中传出，传到厅外，透过莫宇房间的大门，进入莫宇的耳中。
“主人...”点九也听到了希拉的哭泣声，忍不住开口。
“随她。”莫宇坐在轮椅上，背靠着房门，双眼紧闭，嘴中吐出了这么一句冷淡的话语。可是紧握的双拳泄露了他的情绪。
抱歉，希拉。
但是我不想再看见你在我之前离开了。
-
天还未大亮，朦朦胧胧的，好像隔了一层纱。
街上除了几个早早起来做工的，基本上看不见几个人。木轮走在石子路上，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莫宇推着轮椅，来到了小镇的门口。身后两位老人为莫宇送行。
“艾伦，这些是我准备的一点干粮，你拿着在路上吃，啊。”老妇人将背后的包裹放下，递给莫宇。
“谢谢。”莫宇笑着接过来，放在腿上。
“真的不用我让人送你一程吗？也不知道路上有多远，你一个人这个样子，怎么叫人放心啊。”老人说。
“没关系，一点都不远。而且那边的人也会过来接我的，您放心吧。”莫宇回道。
“真的吗？”老妇人说。
“真的，您别担心了。”莫宇拍拍老妇人的手安慰。
“那你记得，路上小心。干粮和水我放了很多，应该够吃好几天的。”老妇人说。
“好。”莫宇点点头。
两人将莫宇送出了小镇的门外。
就在莫宇即将走了的时候，老妇人还是忍不住提起：“小希拉，不来送你，真的没关系吗?”
老人看了老妇人一眼。
“我就是...”老妇人小声说。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