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邵京从未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就此睡去,再不醒来。
昨晚的记忆是零碎的,混沌的,他醉得厉害,但不等于他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他想不起昨晚他和姚薇是怎么开始的,又是怎么结束的。只记得她像母兽一样**着嘶喊着,不断地索取,也热烈地给予,每当他快要清醒的时候,她就用最炙热的吻将他拖入新一轮疯狂。
邵京并不认为这种纯粹的动物般的交合之中蕴含有多少爱意,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姚薇的主动狂热,毫不掩饰对他的需求,这些,都充分满足了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心和征服欲——这是……他从未得到过的。
他的澜澜,拥有美到令人心碎的身体,她的气息她的脉搏她的味道,她的每一寸肌肤都让他迷恋不已。他爱她至深,她只要静静地躺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就能带给他莫大的愉悦。然而,每每欢愉之后,她隐忍冷静的神情总在邵京脑海中盘旋不去,他知道在自己内心深处尚有隐秘的角落没有得到满足,这种感觉,他只能压抑在心底,无法向任何人倾吐。
邵京从不认为自己对姚薇存在任何与爱情相关联的感情,也许正因为不爱她,和她在一起时他才可以肆无忌惮。和倾澜欢爱时,他顾及她的感受,害怕伤害她,不得不小心谨慎。和姚薇上床,他不必担心自己洗没洗澡,口气是不是清新,他只想着如何最大限度地满足自己。和姚薇在一起,是纯粹的征服,是放肆的,无所顾忌的,甚至是简单粗暴野蛮的。而她对他的这种粗暴也仿佛甘之若饴,没有一句抱怨。
然而,当发泄式的激情退潮之后,便只剩下深深的厌弃,对自己,也对她……
邵京不是一个贪心的男人,从没想过要坐享齐人之福,能一辈子守着叶倾澜一个,他已心满意足。但,他终于还是做下了无法面对她的事……
厨房再次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邵京紧紧闭合双眼拒绝醒来,似乎只要不睁开眼睛,昨夜就还是噩梦一场。可惜,有人就是不让他如愿。
“邵京,你醒了?”那个声音喜滋滋地说,“你昨天喝多了,今天肯定不舒服吧?我给你煮了稀饭,你起来吃点。”
邵京不动。
那人抓住他胳膊开始拉扯他:“这么大人了还赖床?快起来快起来!人家好不容易煮好的稀饭,连我爸妈都没尝过我亲手做的饭呢!”
邵京霍地坐起身,视线直勾勾地落在说话人的脸上。叶倾澜常穿的那件小碎花图案的围裙此刻正穿在姚薇身上,邵京心中不禁一阵刺痛。
“邵京,你怎么了,干嘛一直看着人家?”姚薇撅起嘴,不依地晃着他的胳膊。
邵京移开目光,摸到床头柜上的眼镜,给自己戴上。
他再一次确定了,自己非但不爱眼前这个女人,就连原本青梅竹马那点浅浅的情意,也在昨晚之后消失殆尽。如果说还有什么的话,那就只剩下感激,感激她为了他,去求她父亲姚书记救了邵文方。
姚薇像个贤惠的小妻子,眼神温柔地望着自己的男人:“对了,我还买了包子,恐怕现在有点凉了,我给你热热去。”
“慢着。”邵京出声叫住她,转身从床头柜的抽屉中翻出一瓶药,递过去,“先把药吃了。”
“吃什……什么药?”姚薇脸色一白,其实她刚才已经瞥见标签上的药名,可心里却不愿意承认。
“避孕药。”邵京直截了当回答她。
姚薇甩掉他的手臂,下巴倔强地一拧,咬牙道:“我不吃!”
邵京也不多说,直接从瓶子里倒出一粒白色药丸,抓住姚薇的下颚,硬塞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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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容与一手把握方向盘,一手按下按钮,布加迪的车顶棚徐徐降下,暖洋洋的日头便直接晒在白色的皮椅上。
**一天比一天浓,天空被几场春雨洗刷得异常明净,冬日残余的枯寂在春风拂过后已了无痕迹。即便发芽最晚的树,如今也已经鹅黄新绿满枝丫了。
也许是因为终于摆脱了长冬的寂寥,路上的行人纷纷露出了愉悦的表情,脚步也显得分外轻快。只有……一人例外……
偏偏这个例外之人,却是原容与认识的。
在陌生人眼里,她现在的样子或许并无不妥之处,但他实在太熟悉叶倾澜了。她的步态向来轻捷优美,脊背挺得很直,落步如风。中学时偶尔在路上遇见了,他会忍不住悄悄跟在她后面跟出很远,单纯为了欣赏。在他眼里,她走路的姿态韵律,肢体的款款摆动,都美得好似一幅图画,他可以一直一直看下去,完全不觉得腻味。
然而,今天的她却恍若在泥沼之中艰难跋涉,低垂着脖颈,肩头也微微垮着,似有千斤重担压在上面。原容与偷偷开车跟在后面,叶倾澜一无所察。直到她被脚下的一个小突起绊得趔趄了几下差点跌倒,他终于看不下去,将车转入内道。
布加迪划出漂亮的弧度,精准地停在她旁边。原容与故作轻佻地吹了声长长的口哨:“!”
叶倾澜停下脚步,木然地看向车中人,眼中看不出半点情绪,仿佛根本不认识他一样。
“你这是要去哪儿?怎么不坐车?”他说,“这里离E大有点远了,上车吧,我载你。”
她依旧无情无绪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唱独角戏的某人终于词穷,下了车走到叶倾澜身旁站定,疑惑的目光上下逡巡:“这到底是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呀。”
叶倾澜呆望着他,似乎根本没听懂他的问题。原容与等了许久,才听到她突兀地开口,说了今天第一句话。
“我曾经以为都市的夜空已经看不见星星,现在才发现,我只是没有抬头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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