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瘦瘦的中年人,呼吸衰竭,紫头发,满脸皱纹,面颊上有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喉结突出,双眼上长着淡紫色的眉毛,以往昂首的脑袋已然耷拉在胸前,这个命星黯淡的男人,便是托里斯特的统治者,颇有作为的亨利一世。
他住在首都的王宫里,四周环绕着哈尔凯尼亚最古老而豪华的花园。他的床位架在花园最安全的地方。年轻时,亨利就是在这里度过了纷乱的童年。
太阳已经有些偏移,刚过中午的阳光非常刺眼。他的褶皱的眼皮埋住双瞳,令他远离太阳的辐射,以免打扰他最后的休憩。这个中年的男人仿佛步入了暮年,又宛如风中残烛一样,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熄灭。
嗅着怀念的花香,他想起来自己的过往岁月,想到了托里斯特的霸业,想到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这些会使他忘记病痛,专心沉浸在最幸福的时刻。
俨然一位百岁高龄的老人。
亨利已经病了很久,但这一次,比以往都更加严重。
他费力地眨了眨眼,想要撑开沉重的眼皮,但无济于事,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丁点力气供他支配了,他只剩下臭而朽的皮囊,这个男人的灵魂装在衰老的肉.体里,苦苦挣扎,他还年轻,正值一个男人最为潇洒之年,风华正茂,但无情的病魔却剥夺了他的一切……他能感到生命的流逝,普利米尔给他的时间已然不多了……
但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对王室权威的维持与巩固耗费了他大半生精力,如今,放眼全哈尔凯尼亚,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王室能比托里斯特王朝更具威严,对贵族更有号召力,这从对查尔斯的软禁一事上便可看出——连公爵都无力反抗王家的威势,他不得不将儿子作为人质,才能平抑王家的顾虑,何况其他小贵族呢?
贵族是贵族,王室是王室——这是他一生信奉的、追随的信条,毫无疑问,亨利极好的贯彻了传统,缔造了一个稳定而有序的国家,对历史的推动作用自然不言而喻,他将是一个留名青史的有为国王——他毫不怀疑这一点。
然而,临死前他却抱怨时间不够,还有太多等待他处理的事物。想到东方和南方两个大国的威胁,亨利只能摇首长叹,无能为力。现在,他只能将王位托付给他年幼的女儿,他惟一的血脉,托里斯特的花朵·安丽埃塔·德·托里斯特。
他的女儿自然是极有才能的,从很多细节上便可看出,公主将成为一位极其成功的君主,如果不遭受变数,他的遗产将会在自己女儿手上大放异彩,托里斯特的崛起势不可挡,占据大陆中心优势地理位置的王国将成为首屈一指的大国强国,托里斯汀人追寻多年的梦想将在他女儿手上呈现!
亨利想要呐喊,但喉咙却无法发出一点声音。他只能屏息暗叹。虚弱的男人已经无能为力了,他只能静待死亡。
讽刺的是,在他想要永远沉睡之时,晃眼的阳光终于渗入他的眼帘,他被惊醒了,那个金发的孩子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令这个垂死的人仿佛回光返照一般,他大口呼吸,用力将氧气灌入大脑,加速血液循环,他找到了什么灵感,使他猛地一震。
“最大的变数……”
他笑了,是苦笑。他想到了当年和朋友奔赴战场的时光……拉·瓦利埃尔公爵就在他身边,两人形影不离……而现今,他却囚禁了好友的儿子,这不得不令人感到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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