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贵族中支持查尔斯的一派人在维也纳美泉宫空旷的大厅里聚集。在烛光摇曳的夜晚,灯火通明的照耀下,上层社会的名流携带各自的伴侣或情人,满心欢喜地参加了这一午夜盛宴。
热闹的氛围很能感染躁动不安的心脏,原本在政治上取得成果的人更加兴高采烈。但身为混迹名利场多年的老油条,他们也只能做一做心中的政治弥撒,诸多欢乐、诸多喜悦却只能沉淀在心灵深处的某一角落,不时拿出来翻翻,回忆当年的光辉历史,尽管光芒是建立在丑陋的政坛上的。
人就是这样一种矛盾的动物,身居高位执掌权力就像毒药,总能迷惑人的心智,以至于令这些上流社会春风得意之士也只能拜倒在更高权力的石榴裙下。说白了,人只是时代的牺牲品而已。创造历史的,必须先研究历史,而当创造历史的人费尽心力地为世界的轨迹打好奠基之时,他们本身也成了历史的一部分。伟人,就像流星划过天际——燃烧自己,点**空——可悲的是这些伟人,终究无法摆脱“工具”的命运,他们创造了时代,时代也选择了他们……
无论如何,人类,只是落叶而已,终究,是要归根的。
喜悦正在从他的身体里退却,灼热的精神再一次盘踞他的大脑,因为年轻,因此冲动;因为睿智,因此冷静。冰与火的思绪如潮水般向他涌来,他在热烈的、彻骨的精神世界里遨游,与欢庆胜利的氛围格格不入,或者说,他永远与这个旧时代格格不入。
作为摘得桂冠的胜利者,查尔斯本可以坐拥支持者的喝彩,与美女共舞,任谁都不会吝啬自己的溢美之词去夸奖、去讨好这位年轻的元帅。他就像一头用黄金镀层的巨龙,贪婪的人企望剥下他的一片甚至是多片金鳞;然而巨龙总是要飞走的,他只存在于空中,与那碧空万里的苍蓝世界为伍,俗世的权利只是一种束缚,有的人生来就是为了缔造历史,而不是为历史所绊。
他游离于宴会的最外层,思虑着未来的战事。现在的局势尚不明了,联军只有七万人,战力还远远不够。但是,古往今来哪里会缺乏以少胜多的例子呢?本身就是本土作战,握有士气与道义的制高点,就理论上而言,胜负是五五开。诺曼人的战斗力他已经领教过了,对付天马的策略也想好了,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谨慎,谨慎,谨而慎之!热血驱使他勇往直前,冷静令他慎之又慎,战场上,还是有太多的变数了。必须做好更多的战前准备,以防万一。
他的勇猛并不输于冷静。对他而言,一切的先决条件都要准备充分,一切的功名利禄都是建立在胜利的基础上的,如果失败,他将一败涂地;如果胜利,他便可以进而推进,唯有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他才能在政坛上博得更多人的支持。战场上却不然,他并不匮乏自信心,但却没有必胜的把握,凡事必须做到最好,这是完美主义者的魔障!
宴会还在继续,入场的嘉宾还在陆陆续续地增加,查尔斯一如既往地站在圈外,圈内传来对他的赞美,但这一切与他何干?他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那是他自己的世界,是他最为珍爱的花园,只有这样,他才能不被小提琴与大提琴合奏的乐曲干扰,他才能继续思考,不论身在何方。
然而此时,即便是查尔斯也要从心灵的花园中退了出来,侍者通报了尊贵的名讳,来者正是他最大的支持者——托里斯特摄政王太后,玛丽安奴·德·托里斯特!
老妇人向他款款走来,举手投足间便可吸引全场人的视线,不仅是因为高贵的外衣,更重要的是她身后的可人儿,安丽埃塔公主殿下,托里斯特之花。
“您好,元帅阁下,祝您武运亨通!”
王太后首先向他问好,查尔斯不慌不忙地深鞠一躬,说道:
“承您吉言,卑下必胜。”
他抬起头,这才发现太后身后的公主,转而向安丽埃塔问好。紫色的花朵只是象征性地笑了笑,并且礼节性地伸出手,让查尔斯吻在她的手背上。那是一个标准的吻手礼,他们俩就像事先预演好了一样分毫不差。一个浅浅的吻就能说明很多问题。直到吻过才发觉,她的手背痒痒的,有如针扎,又似清泉流过,不留任何痕迹。
“武运昌隆,元帅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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