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锦程也不急，擦了擦手，擦了擦嘴，然后整了整衣服，正了正帽子，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庄重而清醒。
“大人，从前你跟我说过一句话，有喜欢的姑娘就去追求，即使追不上也不后悔，你还跟我说过，若是成亲，一定要与爱的人成，绝不能与不爱之人凑合过。”
余禾似乎猜到了他想说什么，可刚一张嘴，便被张锦程打断了。
“大人，你先听我说完，这事，我本来想等我再长大一些，在于你说的，可眼下是不能再藏了，我怕我过了此刻，便没有勇气再与你说。”
张锦程将面前的一小杯酒，一饮而尽，就当是给自己壮壮胆。
“余禾，我喜欢你，我不喝那孟婆汤，就是怕我忘了你，再也寻不到你。”
张锦程没有哭，也没有笑，表情严肃而认真，眼神坚定而深邃，明明只是一张十五岁的脸，可说出来的话，却满是沧桑，那是经历了无数磨难之后的灵魂，才会有的那种沉着与冷静，成熟与稳重。
“！！”
阿铭倒吸一口凉气，神色黯淡了下来。
“阿程……”
余禾竟有些呆了，她活了这么大，从没有人说喜欢她。
“我前一世没勇气，总以为还有时间，等明天，等时机到了，等花开了，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说服自己等一等再告诉你，可是这一等便是到我死了，我都没说出口，所以我不喝孟婆汤，不顾一切的奔向你，哪怕今世没有投胎在你身边，我也会想尽办法来找你。”
张锦程将心里的话说了个干净，人都轻松了下来，嘴角微微的勾起，带上了笑。
“我很感谢你，阿程，没想到这世上，竟能有一个人，为了我，做到如此地步。”
余禾是感动的，真的没有一个人，会做到如此地步，那可是火海地狱，那是地狱啊……
看着张锦程眉清目秀的面容，余禾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就算他有前世的记忆，他也只有十五岁而已，她可没有恋童癖。而且她是永生的，不会老不会死，与其看着自己爱的人变老死去，还不如永远自己一个人，孤独到老，起码不会心痛不会难过。
余禾眼里又蓄满了泪，一脸纠结的看着张锦程，不知道说什么。
张锦程似是也想到了这一点，笑容灿烂起来。
“余禾，你可不可以等等我，等我长大成人，等我变成一个男人，你再拒绝我，你也知道，其实，呵呵，那火海地狱真的很难捱。”
张锦程其实也能预见余禾的拒绝，只是，将心里话说出来了，他便没遗憾了，而这拒绝的话由他自己说出口，心里好似也能好过一些，活了两世，竟没有一刻，像此时这么卑微。
“大人，你当了一百五十年的鬼差，也孤独了一百五十年，难道你想继续孤独下去吗？大人，只争朝夕，不负韶华，不是你说的吗？”
阿铭看着余禾，突然特别的心疼她，她真的太孤独了，即使他的心里也装着余禾，可比之张锦程，他甘拜下风，所以他便要极力撮合二人。
“爱……什么是爱，唯有她好时，我方能开心，这或许就是大人所说的成全吧。”阿铭这话说在心里，是说给他自己听，是放下，是诀别，可他心里依然欢喜，两杯酒下肚，心里畅快了许多。
“只争朝夕，不负韶华……”
余禾嘴里念叨着这话，这话确是她亲口所说，曾经，她便是日日活在当下，可那时她是一界凡人，生命转瞬即逝，只有活在当下，方能叫自己有限的生命，活出光彩。可如今，她的生命是那滚滚江水，是那万里河山，取之不竭，绵延不尽，那些当下，真的还值得珍惜吗？
“阿程……你知你死时，我有多难过吗……”
余禾眼里蓄满的泪，终是落了下来，渐渐的由啜泣，变成了呜咽，最后号啕大哭，那些相依为命的日子，让他们比亲人还要亲，甚至比跟阿铭还要亲。
阿铭跟张锦程全都愣住了，即使是张锦程，也从未见过余禾如此难过，那时他们特别穷，余禾也不是很厉害，恶鬼又多，他们隔三差五便会挨回打，可她也从未如此难过。
张锦程又是一杯酒，壮着胆子，起身将余禾抱住了。
“阿程……我……”
“等我长大，等我长大。”
“好…等你长大。”
嗙铛…阿铭的头磕在了桌子上，喝大了，醉过去了。
余禾看了阿铭的囧样儿，破涕为笑，两人架着阿铭，便将他拖回了房里。余禾也是喝的有些多，躺在自己的小屋里，呼呼大睡，只留张锦程一人，在吃饭的堂屋里，收拾桌子。
………………
“灯笼～灯笼～月灯～兔子灯～莲花灯～客官您看看我这灯，来一个吧。”
此时已是月上中天，街上大大小小的铺子摊子，皆是张灯结彩，喜庆异常，街上的中秋灯会甚是热闹，卖灯的小贩此时正卖力的叫喊着，那声音中气十足，震的余禾耳朵都疼。
“姑娘，那个兔子灯很是可爱。”
张锦程看着老板手里的兔子灯，做工精细，活灵活现，甚是喜欢。
“老板，我要这个兔子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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