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爹一行三人,在中都县城,按照曹洋购置榨油机的步伐,重新走了一遍。大头爹估计了一下拾掇房子需要的时间,然后给农机供销处交了货款,再安顿他们于八月中旬送货到围山营子村东头的油坊,收货人就是白芒厂长,要是他不在,那就自己收:“我叫莫林,是副厂长。”大头爹居然有点不好意思了。从农机处出来,那白芒就从中都县城直接坐车回家去了,一则要帮着媳妇辞掉工作,再则要接她到村里。那时的中国,刚刚开始市场化没有几年,机关单位里捧着铁饭碗的职工辞职下海,绝对算得上是大事儿、新鲜事,即便是合同工编制,那也是托关系花钱才有的,那能说不要就不要。俩个人即便办妥辞职,再收拾收拾行李,还得安掂一下白小虎上学的事情,这一来二去,估计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返回。大头爹和王满囤再去建材市场,拉了些钢筋水泥,再开着三轮回到家已是深夜,然后各自回家。
第二日,大头去找大丽,继续放牛。
不提。
单说大头爹发动了三轮,拉着王满囤,就到油坊去了。二人卸掉车上的钢筋水泥,又去西梁上的砂坑里拉砂。按照大头爹的计划,先从改造那三间牛圈开始,这样的话,一则各类工具材料有了存放的地方,二则有个临时的办公室可以用来休息吃饭。
二人灰天土地的去除墙面上、顶棚上所有要掉尚未掉的附着物,泥块儿啊树枝儿的,甚的东西都有。然后,先去大坊营子的砖厂,买了红砖和红板瓦,先给三间小房子披了瓦;和了泥巴,把房子里外墙面都重新抹了一遍,等干透了,用大白粉刷白;再和一些水泥砂浆,把地面一打。三间小房子一拾掇,立刻平平整整,看着袭人。这三间小房前前后后用去了十来天的时间,高强度的劳动让大头爹二人疲惫不堪,二人每天强打精神,三天两头的还得进城,购置各种零星的材料、工具。
大头每天放牛回来,见不到爹;早上起来,还是见不着爹。
三间小房子拾掇的基本到位之后,大头爹在里面支了两张床,要是忙的太晚了,二人就住到里面,可怜王满囤跟前跑后,累的直叫唤,要不是每天十块的工钱儿支撑着,早就累爬蛋了,后来大头爹又叫来莫有生帮工,工资照算。此时,田地里恰好也开始锄地了,男人们忙大事儿顾及不上,就苦了大头娘和大军娘,披星戴月的天天锄地,累得只能依靠止疼片。
就这样,大家伙儿全都忙着,脚不落地的死扛。
好在那三间大房子因为基础条件比较好,再则作为厂房,不需要刷白之类的精装修,就连门也给拆下来,装到了刚收拾好的小办公室的门框上,所以这三间大房收拾起来相对要略微轻松一些。再一段时日过后,只剩下最具有难度的机器基座没有施工,这些个要用粗木杠子作为枕木,然后固定到用钢筋水泥打好的基础上。
时间堪堪抵达八月中旬,这一日,一声汽车的鸣笛,震撼了整个围山营子。一辆蓝色的解放141,从东滩的土路上轰隆而来,一时间尘土飞扬,整个村子一瞬间沸腾了,连带田间地头正锄地的人们,也提着锄头,到油坊院子里看热闹。汽车吱吱嘎嘎地停到油坊的院子里,司机神气活现的跳下车,看着高高低低的人群,大声问道:“白芒厂长在不在?”
大家伙儿就把大头爹往前推,有人起哄:“白厂长不在,莫厂长在呢。”大头爹抓耳挠腮的不好意思了,滑稽的样子逗得大家哄然大笑。几个精装的年轻小伙儿上前,自告奋勇的要帮忙卸车,人多了就是好,人多了力量大。大头爹指挥着整个卸车的过程,先给车厢与地面之间架上粗木杠子,年轻小伙儿上前,有的拉、有的推、有的拽,众人合力,喊着一二三的号子,就把笨重的榨油机、滚筒炒锅、大柴油机、小柴油机等机器悉数卸了下来。
大头爹又招呼司机到小办公室坐一下,喝点水,于占祥也跟着进来,摸索着墙面,说道:“莫林伯,你们弄得挺好啊,这牛圈都闹腾的能住人了。”大头爹笑着说道:“占祥,要说起来,还是钱儿好,那是花到那里那里好!”司机就坐下喝水,他前脚一进屋,一堆小屁孩儿就:“大汽车、大汽车……”的叫唤着,爬上了汽车的车厢,又蹦又跳、大呼小叫。那个年代的农村孩子几乎没有机会见大汽车,更谈不上近距离的抚摸抚摸,这个庞然大物对孩子们来说,太具有吸引力了。还有几个太小了,吭吭哧哧地爬不上去,急的哇哇只哭:“我也要上去,我也要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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