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爹最近天天儿和王满囤开着三轮车出去收胡麻,运气好了一天也能收个三四百斤,但是大部分时间都是收个百十斤胡麻就不错了。大头爹有些郁闷,说这么点连个油钱都挣不回来。白芒倒是清闲,和媳妇就住在油坊办公室,但是更多的时间都是去他大舅或二舅家。二人和村里人也越来越熟了,大家都喜欢和白厂长坐一会,还有的人家里做了甚的稀罕饭,比如山药鱼儿、糖烙饼、油炸糕之类的,都会叫白厂长俩口子去吃饭,白厂长好酒,席间自然要推杯换盏喝一盅。大头爹也没办法说,知道白芒这孩子别看是城里长大,但是心地实诚,别人说个甚的事儿都爱面子要答应。大头爹想到自己多次收胡麻籽,二半夜的回来,结果油坊里空无一人,下了车连口热水都没有,还得吭哧吭哧的自己卸车。他只是多次告诫白芒,千万不要过多的向村里人透露油坊的事情,特别是关于他俩之间的。谁知白芒并不以为意,说道:“老舅,咱们营子里的人都可好了,所以你放心好了。另外三轮车的油钱,全部报销。你找我媳妇就行了,我给她说过了。”大头爹被噎的够呛。
这天晚上收胡麻回来的略早,大头还没睡,见爹回来了,说道:“爹,我后天开学报到呢。娘说家里事多走不了,叫你送送我。”大头爹一边呼噜呼噜地洗脸,一边说道:“男人要自己去闯荡世界,大旗中学又不远,报到入学这些个事情,自个儿去做。当年我也上的是大旗中学,我也是一个人去的。我能去,你就不能去?所以我不去送你,你娘也不能去。”大头有些懊恼胆怯,却不敢说出来。好在还有大丽也要入学,总算有个人相跟着,不说照不照应的,至少心里头不孤单。
按照入学通知书,八月三十一日是到校报到时间,九月一日正式开学上课,结果三十日晚上,他就激动的翻来覆去地睡不好,几番起身,把自己准备的东西看了一遍又一遍,生怕遗漏下东西,直到后来困乏的不行了,才好不容易入眠。
第二天又早早起来,大头娘帮着他在自行车上绑好行李、草褥子、木头箱箱等一应物事,再加上换面票用的半袋子小麦,然后摇摇晃晃的骑着自行车去找大丽,人家大军妈却骑着一辆自行车送大丽呢。于是,三个人、三辆车,就上路了。
大旗镇是围山营子的乡政府所在地,大旗中学就在乡政府和林场中间,校园特别大,那高大的围墙,诉说着作为大旗镇最高学府的辉煌。大院一共是三进,最南边的一进院是操场。穿过围墙大门是第二进院,院子南边是宽阔的升旗广场,院子北边就是东三排、西三排,共计六排红瓦房。西一排是初一的三间大教室,三个班;东一排是初二的三间大教室,三个班;西二排是初三的三间大教室,三个班;东二排是校长、教导主任、教师办公室;西三排是后勤部、商店等;东三排是水房、厨房、食堂等。从两排房中间通道再往北,过围墙,是第三进院,院子南边是大片的菜地,白菜、土豆一应俱全,院子北边是几排红瓦房,是宿舍。
初二、初三的明天报到,所以满院子都是初一的新生和家长,都推着自行车,偶见摩托车,车上都驮着红红绿绿的行李,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嘈嘈杂杂。十四岁的大头一个人推着笨重的自行车,站在人群里,显得另类而孤单。大头把车子支好,嘱托大军妈帮忙照看,便和大丽一起到贴着报名程序的黄纸公告处观瞧,对应的找到自己的班级,以及缴纳学杂费、书本费的指示。大头在初一一班,大丽在初一二班,还看到左志峰也在二班,只是一直没有见到人。之后二人按照指示前去缴费、领书,再按照指示,到后勤处交了麦子,换成对应数量的面票。接着,大头到后院找到了宿舍,房里是木板钉在一起的大通铺,有几个学生都把行李安置好了,占据了边边角角的好位置。
大头一个人进去,谁也不认识,只能不发一言,自己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先铺好草褥子,再铺上牛毛毡子、褥子、床单,这时,有个同学问他:“你一个人来的?”大头回头看,只见一个和他几乎一样高矮的同学,但是白白净净,一双大环眼囧囧有神。大头不敢多言:“是啊。”那白净同学说道:“我来帮你吧。”说完不管大头同不同意,拿起被子三折以后再对折,叠成四方块在床头放好,大头忙把枕头放上去,摆放整齐。最后,把心爱的小木箱放到自己位置的床下。大头搬东西已经跑进跑出好几趟,额头见汗、气喘吁吁,不过好歹也算安顿妥当了。
“谢谢你。”大头说道,“我叫莫玉生,你叫个甚了?”白净同学说道:“我叫刘贵。我是二大关营子的,你是哪里的?”
“盘山营子。”
至此,大头在大旗中学有了第一个朋友。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