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阴箭(1)
看见鞋底那十二朵黑黑的梅花,我心头一片畅亮。
当初第一次看见这只绣花鞋,吸引我目光的只要鞋帮上那两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对鞋底那株金黄色主干、鲜红色花瓣的梅枝并没过多注意,更没去细数到底有多少朵梅花,此时结合寄爷唱的那句歌词,果然发现那些梅花有很多奇怪的地方:按说梅花一般都开在靠近枝桠的末稍,而这十二朵梅花依次看过去,居然都绣在枝桠的主干上,每朵梅花之后,主干就有一个或急或缓的转折,因此那主干就像一条布满障碍物的弯弯曲曲小路;从艺术的角度来讲,一般来说,所绣的梅花大小应该是根部的较大,而末梢的梅花应该较小,而这株却反其倒而行之,枝桠较粗的根部那朵梅花偏小,而其它十一朵梅花顺着主干延伸逐渐增大,最大的一朵正是绣在主干的末稍;最奇怪的就是末稍这朵梅花,从美观的角度,任何人都应该会把它绣得鲜艳欲滴、迎风怒放才对,而这朵偏偏花瓣稍稍下垂,就像在阳光下曝晒了很长一段时间,显出一种萎靡不振的态势。
从这株绣得十分别扭的梅枝来看,“花儿终会枯萎”、“枝桠延伸的尽头”这两句短语得到了完美的诠释,接下来要解决的就是“向着太阳绽放”、“千年追寻的轮回”这两句了。我稍一思索,恍然大悟,“向着太阳绽放”要么是向东方,要么是向西方,或者就是太阳从东到西的这条弧线上,如果结合土家族崇日的习俗以及土司皇城遗迹那清一色向着东方的坟墓,就可以想当然地判断“向着太阳绽放”指的就是正东方向。而“千年追寻的轮回”这句破解起来有点麻烦,我们来土司皇城是为寻找土司王覃城,假设这个行动暗合“追寻”的意思,那么前面为什么要加一个“千年”的界定词呢?后面的“轮回”指的又是什么意思呢?如果非要从现实出发,这句话是解释不通的,也是不合常理的,但联想到安乐洞中那女阴魂说等了“我”两千多年,我竟暗暗觉得这句歌词隐晦包含着整个血魂碑事件的前因后果。
我揩掉鞋底上的汗垢,再次确认那株黑白分明的梅枝确实绣得古怪别扭,稍一思索,走到石牌坊的中门前,把绣花鞋端端正正放在门上雕的那头老虎的正下方,鞋尖朝向中门相对的方向,立身一看,鞋尖正指着靠近“锅底”的一座毫不起眼的吊脚楼。说它不起眼是有根据的,那座吊脚楼与高大的石牌坊相比,简直就是大巫和小巫的区别,虽然保留了吊脚楼的格局,却显得很小,几乎和一个常见的猪圈大小差不多,和满坡的吊脚楼相比,显得特别矮小萎缩。那座吊脚楼“吞口”的位置,是一个黑乎乎的洞窟,高约四尺、宽约两尺,并不像规则正统的大门,倒与随意拼凑的猪圈门差不多。这个洞窟与大环境相比,就像锅底通了一个很小的“沙眼”。
看见这个黑乎乎的洞窟,我心中的兴奋像喷泉突突冒了起来。如果绣花鞋鞋底那株梅花的文干就是指示的一条路,那么这个洞窟可能就是那条路的起点,从其大小来看,与文干上第一朵梅花所表达的意思倒极为吻合:小。我暗自庆幸,如果不是这只绣花鞋,如果没有寄爷那句非常阴晦的歌词,我哪里会注意到这个神秘之处呢?当初我和覃瓶儿下到“锅底”,目光早被身后雄伟大的石牌坊吸引,后来又被那匪夷所思的脆蛇吓成丧家之犬,自顾不暇,哪有心思去仔细打量周遭的环境?更别说这个毫不起眼的“沙眼”。
同时,这个“沙眼”也给了我灵感我何必再拘泥于去费力猜解接踵而来的的谜团?我们能到这个地方,多少有些运气或上天注定的成份,既然如此,何不把一切都交给命运?何不抛开一切细枝末节,按照绣花鞋的提示亲自去走走那条路?说不定,我心中的重重谜团会在“那枝桠延伸的尽头”找到完美的答案。也许,那尽头不仅仅有土司王覃城!
“鹰鹰,你还像根木桩桩杵在那里‘搓呢乌安’么,这火把快燃完了……”满鸟鸟大吼一声。那团白光仿佛极力配合满鸟鸟的吼声,挣扎几下,消失不见。当然,对于我来说,有没有火把无所谓,我仍能看见眼前的一切,尽管只有黑白二色。
你别说,花儿的眼泪有时还真是好东西!
白光消失,满鸟鸟和覃瓶儿瞬间变成“瞎子”,各自瞪着两只黑眼眶,双手四处乱摸,呆呆站在原地不敢动步,“鹰鹰……鹰鹰……”覃瓶儿声音透着焦急和惶恐,满鸟鸟倒出人意料地没有惊惶失措。这伙计,被寄爷用司刀在脑袋上狠狠一拍,胆子倒大了许多。
“我在这里……没事!”我答道,想起先前那支从石牌坊掉下来,被众多脆蛇拱走的手电,四处一搜寻,居然在那条檐沟中发现了无可奈何的它,而当时满沟的脆蛇早已撤退,消失得无影无踪。既然我认定在悬楼的遭遇是一个梦,沟中自然也没有那充满血腥味的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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