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这样,莫名的自大。不仅认为早先的人愚昧无知,又认为其后的人必将陷入某种偏执中,必将走向某种灭亡。
然而大多数时代,都发挥了理应有的智慧,抛弃掉外部的进步,在内核上一切没有太多不同。
如果非要找一个愚蠢的时代,那么只有每个当下最愚蠢。
这是记录在未来的一则历史,我将在此刻告诉你们。
“我不认为有时光机,没有这回事儿,全不存在!以前没有,以后也没有!”我的朋友宋客说道。
“为什么?你去未来看过了?”我问他。
“这事岂不是一想就通?你看看我们的小说电影,那些对未来的描绘。赛博朋克,废土风的,或者太空歌剧类的,再或者说是预言性质的科幻政治小说,大都会,1984,美丽新世界···”
“这些我都知道,咋了?”
“你看这些作品,对于未来的描绘哪一个正常,哪一个美好?是,有其他理由,让故事更有可读性之类的。但是这些对未来的预测实在是太悲观了。”
“所以?你到底要说啥?”
“所以这不是很扯淡?难道人类只有科学技术在发展?其余人文的,社会的,哲学的东西全停滞不前?难道人类一定会走向悲剧?绝对不可能,所以如果我是未来人,发明出来了时光机,看见古人对未来的想象这么不堪,我肯定会愤怒的穿越回来,来纠正现在的人!而我没有听过这回事,正说明时光机不存在!”宋客说着这半通不通的话。
他的脸也红了,脖子也粗了,酒后的声音显得粗壮嘶哑,像嗓子处被剌了一道口子,终于可以放肆的宣泄。
宋客,或者叫宋老板,是个成功的,成熟的男人。
而我只是个失意的科幻小说作家,名叫云凡。
与同事,他必大谈生意,闭着眼吹牛;与家人,他则细声问学习,侃八卦,聊生活鸡毛蒜皮;与酒肉,他会高谈政治历史,显得博览群书。
然而每次和我坐在一起吃饭时,他内心幼稚有趣的一面,才显露出来。村里的同龄人已经早入了社会,我们只记得名字。每次闲聊,只有我们两人,两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哥们。他,这时会开口说文学,说科幻小说,评论电影,美学,哲学。所有这些,在平常生活中难以启齿的东西。他对这些半窍不通,然而乐意与我说。
回到现在,他坐在车上,和我瞎扯关于时光机器的事。
“所以你就凭这些认为没有时光机?”我问道。
“是的,如何评价这些想法?”
“狗屁不通。有种皇帝的金锄头的感觉,凭什么用现在人的想法思考未来人?”
“确实!”他立马承认。
“你也觉得是吗?”
“是的,因为这些本来就是你的观点,上个月闲扯时听你说的,只不过复述一遍。”
“额,这···还是开车吧。”我坐在副驾驶上,无话可说,我没法否认自己的观点。
今天是十二月底,前几日一场茫茫的大雪覆盖了大半个山东省,持续了三天,三天后的今天,雪化了个大半。我和宋客就在这条压实的冰道上开着车。
“开慢点。”
他的女儿今天放寒假,我们正要去邻市的高中里接她,开在高速路上,即便没有握着方向盘,我也感觉到车有些打滑。因为来回要一整天时间,他害怕自己意识模糊,在这天气里面出事,便拉着我一起去,好在返程时由我来开车。
为防他睡着,我和他闲谈着,车道上的残雪反着强光,刺着我们的双眼。
“真该让她坐火车回来的,”宋客说道,“真是太惯着她了!”
“那你呢,你认为未来会不会有时光机?”我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原先认为是没有的,然而就在一周前,我改变了观点。”
我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宋客再一次减慢了车速,窗外的风吹了起来,几片雪花飘在车窗上。
“因为我看见了未来人。”他神神秘秘的对我说。
“什么意思?”我不解。
“你知道霍金的某个趣事吗?关于时间旅行的。”他用山东人特有的倒装句提问。
“不知道,说说。”
“霍金曾经也对未来是否有时光机器充满疑问,于是他做了一个事情验证,他举办了个派对···”宋老板侃侃而谈,“然而他没有邀请任何朋友去派对,他邀请的是未来人。在派对结束时,他才把这件事公之于众,如果未来真有时光机,肯定能穿越去派对的那天赴约。”
“所以呢。”
“所以我也效仿他,在一个珍藏的本子上写下了一句话,如果未来有时光机,请穿越回来在这本笔记上写一行字证明。而且我攒了一笔钱在银行,同时决定立下遗嘱,让我的后代传承这件事,直到有时光机的时候,让后人穿越回来写上字。”
我大概猜到他要说什么了,于是讽刺:“你不会要说你的这本笔记上有人写字了吧。”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