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雪环视弘吉剌部俘虏。每个人只觉得她那如秋水般清澈明亮的目光从自己脸上扫过,都心里有愧,低下头去。玉雪声音不大,但在场人人听的清楚:
“众位勇士,我们虽是不同部落,但都是蒙古人。我知道你们也是听从部落头人的号召,这才前来攻打我们那哲部,所以我也不为难你们。只要纳亲答应以后永不来犯,我保证让你们回家与妻儿老小团聚,但在这之前,希望你们先忍一忍,我们是不会解开法术的。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我们说,今天辛苦你们先在这里坐着,等谈判后再放你们。”
弘吉剌部骑兵们无话可说,只好指望纳亲早点答应。
纳亲抖了一阵,发现只要他不动,四小根本不理睬他,胆子渐渐大起来,低声和队长商议。
队长满脸担忧:
“不如王子先答应她,等回去后我们再集结人马报仇。”其实他只是顺着纳亲意思,他是不想再打了。
纳亲恨恨:“这个仇一定要报!我从未如此丢脸,被一个女人这样羞辱过!传出去我们弘吉剌部还怎么在草原上立足!你说的对,我们先假装答应,回去后再多带人马,一定踏平这个敢和我们作对的小部落!”
他们不知道四小不是一般的狼,而是可以化形的狼妖。若论狡猾智谋,他们比四小差远了。四小故意大意,二人果然上当。他们的对话被四小一字不漏地听在耳朵里。小白马上跑去找玉雪汇报。玉雪听后也觉得头疼,如果他们阴魂不散,那可真麻烦。一时众人七嘴八舌商议,却苦无良策。一夜就这样过去。
到了天明,那哲部诸人全都一夜未眠——既要商量对策,又要看守俘虏。这俘虏打不得,杀不得,骂不得,也放不得,真是一块滚刀肉,又好似烫手山芋。众人愁眉不展,实在难为。
突然玉雪感觉到有一队马队正迅速朝这个方向急驰而来,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好手,仿佛是中原武林人士。她马上让众人戒备,自己带黑日、凰金迎上。
她骑着白雪飞驰,一个时辰后相遇。当先一人看到她马上挥手让马队停下,仿佛又惊又喜,迟疑片刻问道:
“请问是玉雪妹妹吗?”
这人身材高大,满脸风尘仆仆之色,但掩不住智慧坚毅,此刻黝黑的脸上满是惊喜。玉雪犹豫片刻认出他来,竟是忽必烈!他来干什么!
玉雪下马行礼:“大哥十年不见,更见风采。只是大哥亲自到我们这偏僻地方来,所为何事?有事派人吩咐一声就是了。”
她心里有些明白,必是为纳亲等俘虏而来,只是他的消息也太灵通了!
忽必烈急忙下马,扶起玉雪:
“妹妹不必如此客气!我也不瞒你,纳亲是我内兄,先前与你们那哲部有些误会,这次私帅大军前来,我在和林得到消息,连夜出发赶来,谁知还是迟了一步。还好见你没事,我现在才放下心来。”语意甚为关心玉雪。
其实他在弘吉剌部等地都布有探子,得到报告,他本可以早点来阻止,却故意迟了一步,他是想看看那哲部真正的实力。大军出发后,他到了弘吉剌部。从昨天开始,弘吉剌部没得到万人队任何消息。按陈不禁着忙,与女婿商议,忽必烈便自告奋勇前来——他已经猜到是那哲部赢了这仗。
玉雪哪知这些!她觉得这结义大哥来的实在及时!她正为不知怎么处理俘虏而头疼,此刻看到忽必烈,顿觉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纳亲两腿穴道被封一夜,早就麻痒难当;躺在四无遮拦的露天草地上,还被四小虎视眈眈时时威吓,再加心里诸多念头七上八下,因此整夜未眠,整个人憔悴不堪袍服紊乱,平生未吃过这种苦头。待忽必烈将他从地上扶起,他又羞又累,竟然象见到亲人般哭出声来。忽必烈温言软语慢慢将他劝平复,又亲手将他袍子拉好。众人只得耐心在旁看着。
安抚了纳亲良久,忽必烈转头对玉雪笑道:
“妹妹可否带我们去你们部落,让他休息一天再回去?”
见玉雪犹豫,他又笑道:
“这个和事佬我是当定了,保证以后不会有任何人找那哲部麻烦!”
玉雪见他如此说,知道他一定有办法。看他来后,把纳亲揉搓的一句话都没有,可知他为人能干。当下众人去安排。把万人骑兵的穴道全解开,还给他们马匹武器,放他们先回去。忽必烈还特意派了一个能说会道的亲兵回去报信,以便让按陈放心。
玉雪传音让众人掩盖修为,这才领着忽必烈一行前去那哲部。
忽必烈走在人群当中,满口称赞那哲部诸人年轻骁勇。他随从中一人突然说道:
“只怕不是年轻骁勇那么简单吧。王爷不知,这些年轻人竟然个个修道,修为比我还高,尤其玉雪公主,居然连老衲也看不透!”
玉雪心中一突,转头打量说话的人。这人身穿袈裟,是个和尚。看他谈吐是中原人,年约四五十岁,黑瘦矮小,两眼神光湛然。在此之前,玉雪只接触过修道之人,从未见过修佛的人,一时也不知如何判断修为。凰金仍化做朱雀,在她肩上传音:
“修佛之人不炼金丹元婴,主炼精神力也就是我们说的神识,也锻炼**。佛家功法炼至大乘,一样翻江倒海、降妖服魔、祭炼法宝,最后一样抛弃肉身、重组金身。你不可小觑。这人修的倒是佛门正宗,可炼的功法像是不全,一定不是中原佛门正道大派。”
当下指点她如何分辨佛门中人修为。原来很简单,只要看眼睛,修为越深眼里神光越亮,但到反朴归真之际,反而眼中神光不见,隐含慈悲摄人之意。另看身上是否有金光,金光越亮,则修为越深,但到大乘,金光反而收敛,隐隐有五彩之色。当然这只有修道之人才能看出。眼里神光代表精神力修为,身上金光则是炼体程度,代表功力。不然只炼精神力,把身体抛弃不管,那可真是以身饲魔了——降魔必有打斗,身体虚弱显然不能胜任。这说话之人便是如此。他的精神力已差不多相当于金丹期修为,可他的炼体没跟上,顶多相当于一个武林高手,体内只有后天真气在经脉中流转,却没有修道之人筑基后所拥有的先天真气。只有先天真气才能引天地灵气入体,到后期完全转成灵力,佛门炼体一样如此。因此凰金说他功法不全,不是佛门正道大派弟子。试想如果是的话,又怎么可能只炼精神力却不炼体呢?
玉雪刚才只顾安排俘虏,没顾上查看忽必烈带来的随从,现听此人一句话戳穿底细,不禁着忙。听凰金说后,心里有底,却不知如何解释,只好微笑含糊:
“大师言重了!我部塞外之人,炼些强身健体的功夫不足为奇。前面马上就到,我们还是快马加鞭吧。”
忽必烈见玉雪神色一惊后沉默,半晌才说了这句含糊的话,知道属下所言不虚,心里对那哲部的评价又抬高几分,只想着到后如何笼络那哲部。一时众人全部沉默,只闻马蹄得得。
玉雪趁机查看他带来的随从们的修为,一查之下有些吃惊。忽必烈这次一共带了二十多人,十余人是蒙古勇士,只是寻常身手矫健之辈,但另外十人个个不凡。除了一个认识的叶风寒之外,另九人中五个是和尚。两个是中原佛门之人,修为与方才说话之人在伯仲之间,与那人神态亲密,像是同门。另两个却是吐蕃喇嘛,身上金光隐隐,眼里神光闪亮,修为比那中原佛门三人还要高深些,显然是藏族密宗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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