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起自姚岗和郑东走后,就只有闫春这么一个玩伴了,因为他是一个插班生,其他同学好像有意躲着他,偶尔见面也只打声招呼就匆匆离去,谁也不跟他多说几句话,原先毕业班的那些同学有的已经结婚,而更多的是失去了联系,也只有闫春可以去找了,而闫春现在学乖了,经常去市场帮他母亲卖布,要不就是去野外写生,也一时难抓住他的影,为了打发时光,他决定还是去找小辣椒,因为姚岗交待的事他得去办,可小辣椒正在紧张地复习,再说去找她自己的心理也颇不平衡,因为他俩家都是农村的且住得很近,还在一个大队,人家小辣椒也没有拖门子弄景地初考也过去了,自己考了那么多年连初试都没有考过,真有些难为情,再者小辣椒对他家也太了解了,知道他复习了多少年,他参加高考时,小辣椒当时正上初中,如今小辣椒都参加高考了,他还没有考上,怎么去面对这个小女生呢,虽然他跟姚岗闫春说复习三年了,但小辣椒是清楚的,想到这些陈起心里又打起了退堂鼓,怎么办呢?他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就是去找闫春的弟弟闫秋,告诉他小辣椒家在那里也算把事给办妥了,那样姚岗也不会责怪自己的,于是他按闫春提供的地址,找到了闫秋所在的发廊。发廊里散发着洗头膏的气味,闫秋见陈起来了,就热情地让座,张慧正拿着吹风机忙着给人客人吹,只对陈起微笑了一下,就又认真地看着她镜里子那客人的头型,用手不停地摆弄着。陈起不自觉地捋了一把自己本就油亮的头发,向闫秋说明来意。闫秋说:“还是陈哥您去找一下小辣椒好,因为你们是同学,而我对这事又不好说明。”陈起说:“我可以去找,但现在好像不是时候,因为小辣椒正在紧张地复习,如果此事耽误了她考大学,那责任可就大了去,再说小辣椒还不知道愿意去看张燕呢。”这时张慧已经忙完手中的活,闫秋立即就去给客人洗头。张慧认为陈起分析的有道理,就说:“陈哥,可以等小辣椒考完之后再去找她,但事情还得让陈哥去办。”陈起答应下来,并且还被张慧硬拉着给做了一个头型,他心想:姚岗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如果回来了那么他领姚岗去最好,自己也好及时脱身。现在人家给自己做了头,怎么也得表示一下对张燕的关心才对,况且自己还救过张燕,就对张慧说不如自己先去看一看张燕。张慧立即高兴起来,待顾客洗洗完头走后,跟闫秋把发廊一锁,就领着他去她二姨家了。
一进屋,张慧的母亲正和张燕说着什么,见他们进来,忙把张燕扶到沙发上。通过张慧的引见,张慧的母亲说了些感激陈起的话,就又指着陈起问张燕,认识他吗?陈起见张燕并不是他想象的精神病人表现出来的目光呆滞,哼哼呀呀的样子,心里踏实了不少。张燕的双目很有神,脸比在校时更白了,因为头发没有好好地梳理,反倒让陈起觉得比学校时漂亮多了。由于穿着随便,张燕的胸部也变得更加丰满而突出,且身体修长,与那天跳河的“白裙子”比起来更有风韵,也更娇美。陈起不由得感到这个张燕远比学校的张燕亲近多了,也更有女人味了。张燕突然对他笑了笑,用手指着陈起说:“你还考大学不,想考,学习好没用,得有人,找宋佳去,他爸是教育局长,多给你一个名额,保管你能考上。考大学多好呀,国家干部,光宗耀祖,哪像你一个小白人。”陈起听张燕说的话,心理顿时像开了锅的水,热气直往头顶上撞,极力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仍勉强着对张燕笑了笑,问:“你好了吗,如果你再考大学我陪你一起考。”“我考,当然考,我妹妹都不上学了,为了我考大学,为我挣学费,我为什么不考呢。”“对,你一定能考上,气死他们。”“那可不是,我要把他们都气死,李娜,宋佳还有那些狠心的老师们。”“不要瞎说,孩子。”张燕的母亲显出生气的样子制止着张燕。“阿姨,我看张燕挺好的,她说的对,学校又盖楼了,那是我们复习生的钱,老师们现在都肥透了。”“是呀,过去听张燕说,她是听宋佳说的,学校每个复习生的收费就顶他们一个老师的全年工资。”张燕的母亲补充着。陈起看着张燕闪亮的眼睛,心里一下子对张燕有了特殊的好感,这姑娘其实不比李娜长得差,不过就是不如李娜会打扮自己而已。张燕的母亲很是惊讶,偷偷地对张慧说:“我看你姐的病好像是好了,她跟同学说话多正常。”张慧说:“真那样就太好了,还是请他们同学来管用。”正在这时,张燕突然从沙发里站起来,一下扑到陈起的怀里,大哭起来,喊着:“宋佳,你为什么爱李娜而抛弃我,为什么,为什么。”说着就抓陈起的头发和胳臂,屋里顿时乱做一团。张燕的母亲连忙让张慧和闫秋把张燕扶到床上,他俩拉扯着很费力地把张燕推到了床上,坐到床上的张燕目光呆滞,楞楞地看着正在整理头发和衣服的陈起,指着问:“妈,他不是宋佳,他好像是我班的一个复习生,叫什么来的,我想不起来了,他的头始终很亮,还经常装大明白,好像自己什么都懂。”张燕的母亲忙说:“孩子,人家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可不能这样跟人家说话。”就拉着张燕的胳臂,自己也坐在床上擦眼泪。闫秋和张慧对陈起尴尬地笑了笑,并示意出屋。陈起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出门后,张慧对陈起说:“对不起陈大哥,我姐今天看到你来,表现得好多了,如果是宋佳来病肯定能好,我们请精神病院的医生看过了,说姐是重度抑郁症,反正是精神病的一种,不过不算厉害,如果配合治疗的话肯定能好,刚才真对不起了,你的头发我再给你弄一弄怎么样?”“不用了,真希望张燕快好起来,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话,我还会帮忙的。”陈起说着就骑上自行车头也不回地走了,其实他本想去姚岗家问一问姚岗的母亲姚岗什么时候回来,现在也只好快些离开了。他心中无比地苦闷,张燕的话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他想:复习生花着钱,还得承受别人的奚落,都是自己不争气的脑袋惹得祸,怎么就学不好英语和数学,连一个疯子都能随便说自己,别说那些老师了,真是花钱找罪遭,想想自己的母亲那背越来越弯了,肯定是累的,再看一看自己那年迈的父亲,每天都闻着牛粪的味道,而且把酒都给戒了,都因为他考学。想到这儿,他用拳头狠狠地砸自己的头,心说:我真是没出息,真不争气呀!“一想到回家没有一点意思,Uw.uksh.只是烦恼,他摸了摸自己的上衣兜,知道里面应该有十几元钱,就决定找闫春,去喝顿闷酒,他想了想闫春应该跟他母亲在一起,就直奔卖布的市场而去。
这个市场人不多,他推着自行车一眼就看见那熟悉的长头发正一抬一低地在那里给人家量布,他凑了上去,闫春看见了他,无奈地笑了笑,表示对自己卖布地轻蔑。闫春的母亲笑着问陈起说:“你怎么有空了,是不是在家憋的来找闫春聊天的。”“是呀,婶,我都要疯了,真想一头撞死算了。”“年计轻轻的,可别说这样的话,好日子还长着呢?”说完就对闫春说:“今天不用你帮我推车了,闫秋能来,你跟陈起去蹓跶蹓跶吧,免得你一百个不愿意的样子,我看着就难受。”说着就塞给闫春10块钱。
两人找了一个小饭店,要了两个小菜,白酒要了一大瓶,陈起喝着喝着就眼圈发红,哭了起来,像一个孩子,鼻涕一把泪一把,把数年来的不如意,一件一件地讲给闫春听,特别是考学这些年受的委曲,怨自己长着个不好使的脑袋、怨自己的父母是农村的、怨过去老师的不负责任、怨自己的命运如此坎坷、怨学校收费太高等等,好像全世界没有一个能对得起他的人,没有一件他如意的事。闫春只是听着,自己也自斟自饮,好像喝的是汽水,一小口菜,一大口酒,喝来喝去,眼睛就楞楞地看着陈起,听着陈起唠叨复习上事,也不搭话,但他的眼圈也渐渐地红了起来,最后他俩相互抱着,痛哭起来,并相互搀扶着走出了小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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