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王二蛋的黑山部机缘巧合之下，打退了淮南军的进攻，或者说，自从土山推进到了淮南军的第一道战壕的时候，战争的烈度，一下子就被提升了起来。</p>
以前不一样，仿佛跟闹着玩一样，叛军冲过来，淮南军就有一搭没一搭的，你冲过来我就射箭，你不冲，我就歇着，完全是一种被动的状态，双方交手，一天恐怕也没有个三次五次的。</p>
现在。</p>
淮南一方好像着急了一样，不再是那种可有可无的状态，恨不得一天组织十多次进攻，也不知道是为了延缓土山的推进，还是为了杀伤安禄山麾下叛军的有生力量，反正劈杀得很是凶狠。</p>
怎奈……</p>
地形不利！</p>
土山是为了压制汜水关上的守军，在堆积的时候，自然要比汜水关的高度要高，事实上，高尚是控制着将“土山”的高度堆积到四丈以上才缓慢推进的。</p>
淮南军要想攻下土山，受限制很大。</p>
一来，这是仰攻。</p>
双方攻守异位，本来是安禄山一方攻城，结果淮南军如今要攻打土山的话，就变成了淮南一方“攻城”了，仅仅“居高临下”这个优势，就让淮南军吃尽了苦头，别的不说，仅仅箭矢一项，从上而下，跟从下而上，不但在射程上差距明显，就连威力都不一样。</p>
二来，安禄山叛军受到了黑山部经历的启发和示警，即便在运送泥土的时候，也都随身带好了骑弓羽箭，一见淮南军现身，顿时就是一阵箭雨泼洒，逼得淮南军不得不后退，到了最后，干脆在土山的山顶安排了一支五百人的队伍进行防卫，只要淮南军不能在短时间内攻占土山，负责背土上山的众多叛军，就能迅速过来支援……</p>
所以，即便淮南军作战很是勇猛，但是在完全丧失了地形的优势下，也很难遏制住土山的推进。</p>
客观的说，随着土山一步一步地逼近汜水关，叛军攻城的优势，变得越来越明显……</p>
“三郎……”</p>
谢家第二代部曲，汜水关的原有的守将，谢小智，面对这谢直欲言又止。</p>
谢直一笑。</p>
“不用担心……”</p>
谢小智一声苦笑，能不担心吗，人家安禄山的土山，都要向前推动一里地了，再往前一里，就要推动到汜水关的城下了，还不担心？等到叛军站在土山上用弓箭压制了汜水关的城头再担心不成？</p>
谢直一见他欲言又止的德行，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嘿嘿一笑，直接问道：</p>
“郝好呢？”</p>
“出城了……”</p>
谢小智虽然不知道谢三郎为啥要问起谍报司的土耗子，不，自从那一次赏功之后，汜水关中人，不管是谢直亲自带来的淮南铁甲还是汜水关本身的守卫，以及洛阳、汜水两地支援来的青壮、工匠，都没有人称呼这个名字了，都变成了称呼“郝好”这个大名，以此来表达对淮南谍报司甲级技术师的尊重。</p>
“他说要出城去看看具体的情况，今天早晨跟我申请了腰牌，看这个时间，应该回来了吧……”</p>
“等他回来，叫他过来……”</p>
谢三郎语气轻松，半是调侃半是说正事地说道：</p>
“郝好可是答应我，要用城外的地道拖延叛军十五天，这可是立下了军令状的……</p>
如今刚刚十天的功夫，眼看着叛军就要推动到城外一里了，如果再让他们向前推动，等推动到了一箭之地，那人家安禄山可就能用弓箭威胁咱们的城防了……</p>
这事儿，他得给我说清楚喽！</p>
要不然的话，即便他是淮南谍报司的甲级技术师，军中出狂言，照样也要军法从事的。”</p>
谢小智听了，默默点点，若有所思。</p>
倒不是感慨谢三郎治军严谨，而是对“拖延”二字多了几分感触。</p>
谢直率领抵达汜水关之后，在第一场作战会议上，就直接明确了一点，此战，不求杀伤，只求拖延，目标，两个月！</p>
刚开始的时候，谢小智听过也就是算了，按照他的理解，能够利用汜水关的地形，阻碍安禄山十万叛军两个月的时间，那就是守卫住了汜水关了，啥拖延不拖延的，这就是汜水关的胜利！</p>
而现在一看，谢小智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谢三郎在守卫汜水时候的种种举措，好像都是以“拖延”为目标的。</p>
比如，城外的地道。</p>
挖掘地道，丰富汜水关的防御体系，谢小智举双手双脚赞成，要不然的话，他也不能再安禄山叛军土山逐步向汜水推进的时候这么着急。</p>
按照谢小智的想法，既然地道对阻敌的效果这么好，就应该加大投入，好好地把“地道体系”保护下来。</p>
不像现在，在抵挡土山推进的时候，谢三郎直接要求，在控制伤亡的前提下，延缓为主，说白了，就是没事就打一打，只要别让叛军随随便便就能推动推动土山前进，就行，重点是保障淮南军的有生力量，千万不能伤亡过甚。</p>
谢小智看来，这不是本末倒置么！？</p>
留下有生力量，乃是为了守城，现在，地道防御体系，明显比有生力量守卫关城的作用要明显，怎么能重有生力量而放弃了城外的地道体系呢？</p>
而今天，在谢三郎再次言及“拖延”二字，让谢小智有了一层新的认识。</p>
恐怕……</p>
在三郎的心里，如何使用防御体系对汜水关进行防守，是以时间为准！</p>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就能解释清楚了。</p>
地道防御体系，延缓叛军多长时间……</p>
城防体系，延缓叛军多长时间……</p>
突然使用火药弹，延缓叛军多长时间……</p>
甚至，城中巷战要延缓叛军多长时间！</p>
谢三郎，必然是给“延缓”二字，制定了一整套详细的时间计划！</p>
守城，按部就班即可！</p>
所有防御体系被破坏都不是个事儿，只要按照计划推动就行了……</p>
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将有限的有生力量调动起来，去阻碍土山的推进了，说不定，在谢三郎的计划中，对有生力量也是有安排的……</p>
想明白了这一切，谢小智顿时傻眼了，古往今来，就没听说过如此守城的，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谢家三郎恐怕能够开辟一个新的守城流派……计划流？</p>
就在谢小智发呆的时候，谢直突然开口。</p>
“对了，让你准备的那些事儿，准备得怎么样了？”</p>
谢小智如梦方醒，“都准备好了，只等副帅下令，随时可用！”</p>
他刚要详细地介绍一下工作，门外突然有人来报，郝好回来了。</p>
他一进门，谢直也是无奈啊，怪不得谍报司好多人现在都改不过来、一直管他叫“土耗子”，实在是太像了，尖嘴猴腮不说，一口牙就这么往前顶着长，尤其两颗大门牙，都长出了嘴唇之外，即便郝好奋力抿嘴，也难以挡住他的这份“别致”，尤其是这哥们也不知道刚才干啥去了，折腾得一身土一身泥，冷不丁一看，还真以为是耗子成精了。</p>
“三爷，您找我？我刚才出城去了……”</p>
谢直点头，把对郝好外貌的臧否都收在心里，问道：</p>
“十五天的军令状，还记得吧？</p>
这刚刚十天，叛军就把土山推进了一里，马上就要到一箭之地了……</p>
你有啥想说的？”</p>
郝好闻言，傲然一笑，两颗大门牙的存在感更加强烈了，他却没有丝毫遮掩一二的意思，言语之中透着一种“淮南谍报司技术师”特有的骄傲。</p>
“三爷！</p>
郝好说了，十五天，就是十五天！哪怕差一个时辰，叛军也别想靠近城墙！</p>
而且，小人今天出城实际探查过后，信心更加充足！</p>
莫说是叛军十五天难以靠近汜水关城墙，就是十五天，他们也难以走进一箭之地！”</p>
那睥睨的架势，弄得谢三郎都是一愣。</p>
“哦？这么有信心？人家那土山可是推进到一里之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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