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少商跟随梁添走了约半个时辰,才终于走到陈江河长老的住处,足可见洗剑楼占地之广袤。
陈江河长老的住所是一处二进宅院,简约朴素,梁添将夏少商送到了门口,便停了步,“夏公子,我还有些杂务要处理,就不进去了,那辆马车就在正门那候着,等你完事了,直接回马车即可,自会送你回求仙坡。”
夏少商恭敬一礼,正色道:“梁长老今日之恩,夏少商不会忘。”
梁添顿时笑得合不拢嘴,故作埋怨道:“夏公子客气了,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梁长老说的是。”
二人相视而笑。
以夏少商的先天剑胚资质,将来几乎是板上钉钉的洞玄境宗师,只是快慢的区别而已。像梁添如此讨好夏少商,可就不是下闲棋这么简单了,而是实实在在的押注,押这位世家公子哥必将一飞冲天。
当然,想要押注夏少商的远不止梁添一位内楼长老,尤其是在楼主表现出对此人的青睐后,但毕竟也都至少是混元境的江湖高手,如今不认不识,便跑去求仙坡讨好一个小辈,面子上实在过不去。
而且吴阀与夏家之间的形势如今尚不明朗,贸然与夏少商交好,得罪吴擎和他师父栾立倒是没什么,可得罪了吴阀就有些麻烦了。
内楼有几位以栾立为首的长老,平日里没少收吴阀好处,如今便时常对梁添冷嘲热讽,但梁添却对此置若罔闻。毕竟在内楼这些年,修为垫底的梁添一向是能忍则忍,不能忍嘛,也要捏鼻子忍下来。
韬晦二字,不只是在庙堂官场,在江湖宗门,也一样要讲。
送走了梁添,夏少商轻轻扣了两下陈江河宅院大门上的门环,门环上染着铜绿,已是有了些年头。
开门的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
“您就是夏少商夏公子吧。”
“是我。”
“我家少爷就在里面练功房等候,夏公子直接去即可。”
夏少商抬手作揖,“多谢老伯。”
陈江河的宅院不大,与世俗中殷实人家的二进宅院没什么区别,唯一特别点的就是在院中有一棵杏树,此时已到了开花季节,雪白一片。
夏少商想起二哥夏哲的一句词,“忽如一朝杏花雨,白了眉头,沉了肩头,落了心头。”
杏树在浔阳最为常见,夏少商想,此时的家乡应该已经下起了杏花雨吧,每年此时,孩子们就会挑拣雪白杏花在篮中,沿街叫卖,换了些铜钱,便可以买两块丰记老铺的点心,蹦跳着回家。
夏少商也曾有个美好的少年时光,如梦如幻,然后在吴擎提着黑匣踏进夏府那天结束。
陈江河就站在练功房门口,看到夏少商走来,便上前迎了两步。
夏少商看着这个年轻的有些过分的楼主之下第一人,忽然心神失守,脸色煞白,内心一阵悸动。
陈江河将手搭在夏少商肩头,一股暖流走遍夏少商周身,才感觉好了许多。
陈江河微笑说道:“两个先天剑胚初次相遇,暂时较弱的一方,便会如此,不用担心,我当年第一次见到楼主时,也是心神不宁。”
“多谢陈长老。”
“如此看来,你的先天剑胚资质已毫无疑问,大可放心,随我进来吧。”
陈江河的练功房简约朴素,只有两个蒲团,中间摆着一张矮桌,上面有一套茶具,看得出来,这个茶桌是刚刚搬进来摆在这里的。
招呼夏少商坐下后,陈江河亲自斟了杯茶,但没有与夏少商一同坐下,而是走到窗边,那里有一个木架,没有多余的雕饰,看材料,也就是最普通的木材。
木架上摆着一个如树根般的物件,夏少商一眼就看出,这是一块上好的沉香。
陈江河拿起一柄小巧银刀,和一把木勺,轻轻刮下些沉香在木勺中,打开旁边的一个古朴小香炉,轻轻一抖,香末落入炉中,半晌,小小的练功房中便香气萦绕。
“这叫龙脑香,不但安神醒脑,对修行也是大有裨益,瘦蛟榜上的内楼弟子,每月可以根据榜上排位领取龙脑香,像段银锋那小子,份额可与我们这些内楼长老相当。”
夏少商忙说道:“陈长老,这么珍贵的东西,用在我这么个还没踏上修行路的人身上,太浪费了。”
陈江河笑着摆了摆手,“少商啊,以后咱们洗剑楼还要指望你撑门面呢,这点香算什么?”
“其实我本来是想直接去求仙坡的,一是省着你跑一趟,二是规矩使然,刚入楼的弟子,一般是不允许下山的。但我转念一想,你来家里这么久,应该还没进内楼看看,对于将来必将是咱们洗剑楼顶梁柱的夏少商来说,可就不像话了。怎么样,这一路走来,感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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