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数万牛,马,骆驼等牲口虽则平日里性子温顺,但受惊之后狂奔起来可是犹如山崩海啸一般势不可挡,可怖之极。
亡命奔来,为首的北元军民眼见前方数万牛马受惊之后狂奔而来,不禁吓得面无人色,脚步稍一停顿之下,便即给身后潮水般涌来的自己人推倒践踏而死。
可惜数万人亡命奔逃之下也不是说停就能停得下来,蚁群般的人潮终于和迎面而来,牛马汇成的“洪流”激烈对撞,一片凄厉的哀号惨叫声中,无数北元军民给烈马狂牛撞飞践踏而过,死于非命。北元军营前里许的草地之上,顿成修罗地狱。
朱权端坐“乌云盖雪”之上,亲眼目睹无数北元军民,甚至是老弱妇孺,丧生在自己一念之间,心中却无丝毫愧疚,暗自忖道:崇尚暴力的人也只会屈服于更为强大的暴力,和平不是靠某些人自以为是的和亲和出来,更不是谈判谈出来,而是靠血淋淋的刀剑杀出来。只有彻底消灭这些元朝暴政的余孽,大明天朝才会有一段时间的和平。无论是邪恶或正义的战争,本质都是残酷杀戮,既然我没法去改变战争的本质,那就只有被战争变得冷血无情。
定远侯王弼策马疾驰,率领两万八千余骑兵,分作三队掉头杀回,已然接近北元中军附近金帐。眼见金帐前虽是尸骸遍地,方才那队北元铁甲骑兵却已然不见踪影,便即策马而前,挥刀朝金帐前那高约二丈,悬挂杏黄色龙旗的木杆狠狠砍去。
旗杆乃是小碗般粗细的树木制成,连续吃了王弼和十数个骑兵的挥刀砍击之后,终于摇晃着轰然倒下。
王弼毫不停顿,率领骑兵继续朝前冲杀而去。
尚在营地中金帐附近负隅顽抗的北元士卒们,纵然是弓马娴熟,无奈他们自幼生长于马背之上,没有战马根本形不成有效的抵抗和反击,方才亲眼目睹皇帝的御驾铁甲骑兵猛冲而走,此时再见得金帐前的龙旗消失,最后一点抵抗之心终于也告土崩瓦解。越来越多的北元士卒给明军骑兵如狼似虎的斩杀之后,失魂落魄的丢弃了手中的弯刀和弓箭,不辨东南西北,四面八方的溃散着逃走,此时的他们心中已然只余一个念头,那就是远远的逃走,保住自己的小命。
元军万夫长海兰达带着两千多铁甲骑兵亡命冲突,没有伤着敌人,反到将自己的军民踩死无数,终于冲出了大军营地一侧,急忙忙似漏网之鱼,朝北疾驰而去。
风铁翎领着四千黑甲骑兵在远处见得这群甲胄鲜明的北元骑兵突围而出,没有仓促率军上前迎击,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弟兄们先前在他吩咐之下,都已然端坐战马之上,马鞍各自系了一匹取自北元牲畜的马匹备用,这才抽出钢刀,扬刀厉声喝道:“逐狼漠北,不死不休。”说罢双腿陡然猛夹马腹,一马当先,率领身后黑压压一片,早已摩拳擦掌的黑甲骑兵朝敌人追击而去。
朱权方才早已取了一匹灰色战马骑上,爱驹“乌云盖雪”的缰绳也便系在马鞍之上,此时眼见北元皇帝逃遁,听得风铁翎所言,胸中豪气勃发,策马跟随师父秦卓峰身侧,朝亡命逃窜的敌军驰去。
海兰达掉头回顾那四面八方,哭喊连天着四下逃亡的北元军民,心中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悲哀。此时尚未脱离险境,他不敢稍有停顿,挥鞭痛击胯下战马,率领手下一众御驾亲军将托古斯帖木儿父子,丞相失烈门,知院捏切来护卫其中,朝北疾驰。
风铁翎追赶之际,眼见前方里许之外那队元军虽在逃命之际,队形却不散乱,心中暗自忖道:前些时日听得宁王殿下提及这个统率鞑子皇帝御驾亲军的海兰达,今日一见,果然有些手段,看来我等还不可操之过急,过于轻敌。他乃是昔日陈友谅军中久经厮杀的悍将,来到辽东之后更和昔日北元太尉纳哈楚手下的元军多有激战,方才只从敌人骑兵逃亡中依然能保持一定的队形,判断出这支鞑子皇帝的御驾亲军尚有恶战之力,故此也就率领手下骑兵紧紧尾随,寻找最佳战机。好在此处地处漠北草原之地,视野开阔,目力所及可达十数里之外,到也不怕敌人利用地形摆脱自己。
海兰达策马狂奔出数里之后,回头一瞥之间,只见身后里许之外尘头大起,数千身穿黑甲的明军骑兵追击而来,心中不由自主的一沉,皱起了眉头。
海兰达身侧一个千夫长眼见这支明军骑兵竟是不依不饶的追赶而来,心中不禁憋屈,忍不住说道:“将军,咱们先杀光这些汉人再做打算吧。”
海兰达闻得手下言语,心中暗暗想道:待得蓝玉彻底击溃了咱们大军,势必分兵追来,咱们这数千人马纵然是披挂战甲,若是给敌人数万之众一拥而上,包围其中,也是难逃一死。思虑及此,沉声说道:“待得再赶出一段路再说。”
要知这支御驾亲军许多乃是出自忽必烈黄金家族一脉,不但对托古斯帖木儿父子忠心耿耿,亦且个个精于骑射,乃是精挑细选而出的勇猛之辈,在草原上横行惯了,何时有过这般给汉人骑兵追得狼狈逃窜之举?是以许多士卒心中都如那千夫长所想一般,无奈海兰达已然下了军令,也就只得强自抑制心中的愤怒,不服之意,策马跟随主将海兰达策马狂奔,朝北逃去。
此时的北元大军营地中,所有北元军民在王弼所属几路大军冲杀之下,早已魂飞魄散,再没有一丝一毫反抗之心,作鸟兽散下四面八方的逃亡开去。明军虽有十四余万之众,无奈敌人数量实在太多,杀之不尽,除了军营中横七竖八倒伏余地的尸首和哀鸣着苦苦挣扎之辈外,军营四面八方触目可及,全是亡命奔逃,蚁群般密密麻麻的人影。
此时在军营外围的常家兄弟和郭英所部明军,早得主将军令,分散来开,各自为战,犹如一张张铺天盖地的巨网,朝那些早已赤手空拳着奔逃的敌人追击而去。
人在面临生死存亡之际,自然可以迸发出平日里难以发挥的力量。可惜这些一心逃命之辈始终只是两条腿,又怎能快得过明军胯下的战马,以及那满天乱飞的箭矢?不断有人给疾飞而来的箭矢贯穿了身体,
王弼毕竟乃是久经战阵之辈,听得朱棣的怒吼,脑中略微清醒,双目恨恨瞪视着金帐之前的龙旗,牙齿咬得下唇鲜血长流,策马斜出,朝金帐的侧翼杀去。
绣着“王”字的将骑跟随王弼而动,后军的所有铁骑皆是尾随而上,冲击而来的上万明军犹如巨蟒般滑向一侧,朝元军后军大营杀去。
数百身穿铁甲的御驾亲军虽早得海兰达将令,无奈穿戴铁甲太过缓慢,待得前方溃败下来的无数自己人冲击而来后,战马全给抢夺而去,虽没给方才那一阵乱箭射杀,但此时举步维艰,眼睁睁的看着王弼率领一群如狼似虎的明军策马狂奔而来,躲都来不及躲,瞬间给撞倒践踏而过,淹没在这势不可挡的洪流之下。
万夫长海兰达眼见明军太过势大,冲击之势仿佛山洪暴泄,无休无止一般,念及自己兵力有限,也不敢随意让全军掉头去救援,若是乱军混战之下,让一个手持钢刀的敌人冲进了金帐,都能伤了皇帝父子性命,无奈之下只得牢牢守在金帐之前,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箭术超群,勇悍之卒居然窝窝囊囊的给战马活活踩死,差点气得当场吐血。
蓝玉策马疾驰间抽出腰侧三尺长剑,左剑右枪,不断劈削突刺,朝那些转身逃走的北元士卒恶狠狠袭去。
八千多辽东明军骑兵紧随蓝玉帅旗狂飙而来,横眉怒目的挥舞手中兵器,无情收割着生命,犹如一支翻江倒海的怒龙,一头扎进了北元军营。
北元军营之中,当王弼等三路大军席卷而过后,已然被分割成了几部分,犹如被洪水肆虐过的蚁穴,触目所及,尽是一地尸体以及断手残足,奄奄待毙的伤卒。许多万夫长以及千夫长丧生在这一波攻击之中,使得那些侥幸逃过一劫的军民也是慌乱一片,只顾朝后军营地涌去。
蛮子眼见如此惨败之状,不禁胸口大痛,低头呕出一口血来。
待得他将口中鲜血吐出,脑子也略微清醒,略一思忖间已然明白,这般兵败如山之势已然非人力可以挽回,目下最要紧的还是集中些许人马,赶去中军掩护皇帝陛下转移要紧,想到这里,忙即厉声怒斥着下令,让附近那些手持兵器的北元士卒靠近到自己身周集结。
要知蛮子毕竟身居北元武官之首,在军中素有威望,加之这支元军的确乃是昔年元朝悍将王保保严训而成,甚至在明朝魏国公徐达第一次率军北伐之际,都曾被这支元军重创,故此他们也绝非乌合之众可比。不一会儿,已然在各自蛮子身周聚集了**百之众。
蛮子眼见手下这伙士卒有了主帅后,脸上的惊恐之色稍去,不禁心中略定,正待率领他们朝中军金帐所在赶去之时,耳中陡然传来一阵凄厉的人吼马嘶,刚一侧头之际,只听得耳边“嗖”的一记破空之声,血花飞溅中,一支箭矢已然贯穿了他身侧,那手持帅旗的北元士卒的咽喉。
紧接着便是密如飞蝗般的乱箭激射而来,集结在蛮子身周的数十个元军已然纷纷惨叫着中箭倒地。
蛮子眼见十数丈外,一面绣着蓝字的大旗迎风招展,紧跟而来的便是咆哮策马疾驰,数之不尽的明军骑兵,以雪崩压顶之势袭来,不禁面色惨然,嘴唇微颤。他和蓝玉素未谋面,看旗帜已然知道来的正是明朝北伐大军的统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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