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历史惯例,腊月中旬前后,韩中儒都会按例宴请韩氏所属八大场矿的把总(场长),副把总,以及副把总级别的大小头儿们。这宴会称之为庆功宴,主要目的是总结、庆祝、奖励和笼络人心。
为此,韩中儒为这一年一度的宴会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作“梅花宴会”。显然是取自“梅花香自苦寒来”的含义,他巧妙借用了其中那个“苦”字,以示他作为东家,深知大家一年的成绩来自不易;感谢大家用辛苦为韩氏作出了贡献。此举颇具感召力,很有些人情味。梅花宴会是相当隆重的,很热闹。一般各场矿参会人数额定六至八名,参会人员多是各场矿中的中坚力量,关系上全是韩家亲信。
在兰如至今尚未寻找出、刺杀韩中儒的最好时机的情况下,杨五哥只能把他要等待的,最理想的时机设定在梅花宴会上。
因为梅花宴会召开举办的这一天,不仅韩中儒有较长时间在外面,而且簇拥在他周围的全是他的亲信、心腹;所以,那些保镖和护院打手们的防范意识较为松懈。同时为不影响宴会气氛,韩中儒一般是不允许保镖过紧跟随自己的。
其二、参加梅花宴会的贵宾们一般多达五六十名,加之宴会上服务人员较多,上酒、上莱、上茶的人来人往,穿流不息,场面较为混乱。因此杨五哥认为,这场合刺杀韩中儒不仅容易得手,而且撤离也很容易。他想过,那时候,只要盯住了韩中儒和黄三省,连连两镖命中目标即可。其余人定会在人声大哗中,昏头转向,四散逃命;混乱中再精明的保镖,一时也很难准确地判断出谁是刺客……
腊月初九这天,杨五哥被韩家正式辞退了。离开时,黄三省特意对他说:
“如果你愿意的话,明年阳春三月可以再回来。”
杨五哥说声谢谢,并友好地笑了笑。他走出韩家大院后,头也不回地朝金牛河的方向走去。他满怀热望地急于回家看妻子小秀。
昨晚,他同兰如分析过,按以往熟悉的情况,韩家的梅花宴会一般是在腊月十五日左右举行。如此算来,他至少可以抽出二三天时间回家看小秀,同时也好去看看素云的母亲。凌晨分手时,兰如将那张伍佰元银币支票交杨五哥,让他顺便去钱庄全数取出,除送素云母亲伍拾元外,余下留作零用和备作去湖北老家的路费。
从赛马坪到金牛河虽只有三十多里路,杨五哥每月能回家陪伴妻子的时间,却只有两个半天。他在外打工谋生计时,常把小秀托付给邻居李嫂照看。李嫂寡妇,紧邻隔壁,是小秀的结拜姊妹,平常关系很好,照看小秀无微不至,这使他在外时总体上还是放心的。
但作为丈夫,仍深感对不起病中的妻子。不过现在好了,待忙过韩家那桩事情之后,带上妻子和兰如一道回湖北老家,抓紧为小秀治好病,让那苦命女子少些病磨多些快乐,也免却了他总感愧对地下老人那份歉疚。
杨五哥一路想着,不由加大步伐越走越快。半道上,他竟意外地碰上了李嫂。李嫂气喘吁吁:
“五哥呀,我正去找你哩;快,小秀加病了,不行了!”
晴天霹雳。十天前离家时,小秀的病情还比较稳定,怎么又突然加病了呢?他顾不得李嫂了,以百米冲刺地速度朝家奔去。
当他扑到小秀床前时,小秀艰难而幸福地笑了:“五哥,你回来了好,我好想你呀,生怕见不着你了。”
杨五哥抓住小秀的手,叫:“你坚持着,我们马上就去西安。”
小秀摇头说:“五哥……我恐怕没福气陪你回老家了,没法拜见公公、婆婆了;到时候,你要请兰如小姐,代我向老人多磕几个响头呵,啊?”
杨五哥郑重地点头,心如刀绞。他忘天忘地,忘了一切地冲出家门,他要请人立刻绑担架,马上去西安抢救小秀。
然而晚了。当杨五哥将帮忙人请到时,小秀走了。
人在悲痛时是六神无主的,甚至失控失态,特别是像杨五哥这样痛失贤妻的时候。小秀的去世,使他悲痛欲绝,有人听到他常躲在无人处嚎啕痛哭。小秀丧事操办中,幸好有李嫂姐弟二人大力帮忙操持,也幸好有兰如交给杨五哥的那笔钱,可以任他使用。一连耗时三天,林氏小秀终于被风风光光地送上了山。
整个丧事中,李嫂娘家弟弟很是尽心尽力,也特能办事,由他全权主持操办中的一切,都让杨五哥非常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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