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在夜空里暴发第一声枪响的同时，李乃青和王子响，在左右两边营帐中同时打响了，而且那响声更大，更惊人。因为他们打出的不是枪弹，而是不约而同地各扔出了两枚手榴弹。
紧接是枪弹齐发，喊声大起，一时间，这宁静的山谷里顿时地动山摇，火光一遍。
这时，杨五哥已经退出了中军帐篷。但他已明显感觉到，他退出的那帐篷中，这时正一遍混乱，显然是那些士兵们正在抓枪摸鞋什么的。身后两侧的手榴弹爆炸声提醒了他，而且暗恨自己一时糊涂，竟把手榴弹这种杀伤力大的武器给忘了。
其实，也不全怪他糊涂。一个被逼上战场、缺乏大战经验的人，一时忘了他从未使用过的武器，也该情有可原。杨五哥同样有六颗手榴弹，只是他身上此刻只有两颗，另四颗，刚才为了行动便捷，被他留河沟沿上了。
两颗就两颗吧，他迅急地掏出来，同时剔开铁盖，一次拉动两颗手榴弹的导火索，像兰如给狼狗扔蘑芋那样，朝帐篷内左右各扔了一颗。
他转身两个“虎纵”，紧接就地卧倒在一个坑洼处。炸了，惊天动地。伴之而来的是小小帐篷被冲了两个大窟窿，油质帐布燃了，火光冲天的劈哩叭啦中，伴奏着伤兵的鬼哭狼嚎。但随之而来的，是十余根卡宾枪和冲锋枪的盲目扫射，直压得杨五哥在小河沟里不敢抬头。
瞅准了，他又扔出两颗手榴弹。他扔手榴弹，虽不及飞镖那么精准，但受其基本功的影响，命中率仍是十分超常的准确。两记手榴弹响后，所有的卡宾枪和冲锋枪一时哑雀无声。好久之后，才有三五支开始有气无力地吐着火舌。
这时，小河沟西边打得更热闹。
由于两边保安营的营帐因同时遭到袭击，大批大批弃帐而出、夺命而逃的保安队员们，同时冲向开阔地，同样于混乱中惊恐万状，而又茫然无措。
正这时，李乃青与王子响趁热打铁，“趁火打劫”地充分发挥起了他们的指挥才能，或称充分施展了逗狗打架的伎俩。他们“各为其主”的，一齐向对方敌群扫射着，呼喊着。此刻仿佛一石击起千重浪，倒还真有点儿一呼百应的味道。他们身旁所有敌人，似乎很快明白了偷袭之敌就在前方。于是万众一心，同仇敌忾，一齐奋勇向前地扫射着，呼喊着，很快打成一片。
人的引导，大雾障碍，加之一排排扫射而来的真枪实弹，以致敌对双方无人置疑，无人敢于置疑，越战越勇，越打越猛。这片混战的起初时，杨五哥还能听到王子响那小钢炮似的声音：
“冲啊，把劫匪压下去！打呀，韩家的大管家说了，打死一个劫匪，赏大洋五仟块！伍仟元啊，冲呀！……”
王子响不惜乱宣赏钱，而且逐渐加码，很快便六仟、八仟的，最后，他居然十分大气地，一口气加到了一万块！这数目是惊人的。想当初，黄三省在韩家大院内，对马三等人宣赏，也只不过小家子气的一仟块。如此想来，王子响还真有点狗胆包天！
杨五哥笑了。他想，幸好黄三省这会儿已经死了，要不然，没准儿黄三省还会大发脾气，还会制止乱花赏钱哩。
后来，听不到王子响的声音了，他的声音被众多的声音盖了下去。
黑暗中的混战里，几百人于惊恐万状中，显然终于明白了对手是谁，同时又为那万块大洋兴奋不已，局面彻底失控了。
南北两边的火线越越拢，越逼越近，最后保持和僵持一定距离中，互不相让。激烈时，中心区域里子弹像蝗虫一样相互对窜，手榴弹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这期间，每逢枪声稍显稀疏时，便又能听到李乃青和王子响的喊杀声。这喊杀声，只要有人起个头，紧接便响应一片，枪声也随之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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