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姬可不是位有耐心的主儿,见店家说了半天也没说到正题,没好气道:“你都说了这么多,与鼻子灵不灵有甚么关系?”
那妇人道:“这位小姐,您别着急,这里面关系可大着哩!我正要说这鼻子的事儿呢。”
妇人又指着后山道:“我若是没猜错,各位客官应该是打那后山那边儿过来的,正想要去京城吧。你们这一路来时,可曾有见到山那边有半户人家?”
朱姬想了想道:“这一路行来差不多几个时辰,却也当真是没看见有其他人家。”
妇人笑道:“那就对了,若是你们顺着这条路走,肯定是遇不到其他人家的,不过再往京城行一段路倒是有几个村子。这条道以前也是条大道,很早以前原本也有些人家住,只是以前这里打过仗,那满人的大军在这后山下面扎过营,从那以后这些个住户也就跑光了,所以这里才变成了荒山野岭。”
朱姬又道:“你这不还是与鼻子灵不灵没关系!”
妇人道:“当然有关系了,我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方圆十里也无人家,那我要是说那刀客是凭着气味,在这茫茫大雪中寻来的呢,你说这人鼻子是不是灵得很!”
众人都觉有些诧异,甚至可谓匪夷所思。
魅蛇也算极为善于辨别气味的高手,听闻世人还有这等高人,不免将信将疑道:“你说此人能在茫茫大雪之中辨别方圆十里的气味?这只怕是言过其实了。”
飞鼠也冷冷笑道:“这乡间妇人之言,又岂能信以为真。”
那妇人赔笑道:“哟,这位官爷,那我本是不想说的,可是这位姑娘非让我说,我就知道说了你们也不会信。”
墨羊觉得店家讲得过于荒诞,也质疑道:“我前些年去塞北狩猎,听闻大漠有狼,善凭气味捕猎。但只怕那狼的嗅觉也尚不足十里,若是依你所言,这人岂不是比狼都厉害?”
妇人见众人均是不信,又辩解道:“这是那人后来自己亲口说的,他说他被人追杀,从关外一路往京城赶,恰逢大雪封山,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他就是在这荒山野岭中闻见我们这店的气味,跟着气味寻过来的。各位官爷不信也罢,若不是我亲眼所见,这换作是我,我也是不会信的。”
墨羊见那妇人说得头头是道,有板有眼,似乎又觉得不像是在说慌,再说江湖之大,卧虎藏龙,真有这等本事也不算稀奇。便对杏犬道:“杏犬兄弟,若店家所言非虚,那依你之见,此人与你比起来如何?”
杏犬哈哈一笑,道:“我岂能有那等本事,虽然我嗅觉异于常人,但也不至于能在十里之外闻见一间酒肆的气味呀。若真能遇见那等高人,我倒是要请他喝上三大白,教他多多指教才是!”
那妇人越听越急,又道:“这可都是他亲口说的,我可半点儿不敢骗各位官爷。他在我们这里休养了几天,还说他是什么鬼楼门的人,说是什么地狱犬一族,能从阴间借力。如今招人迫害,有急事进京,救命之恩,本该报答,只是奈何身无分文。说等他若能活着回来,必定前来报答。只是他这一去呀,就再也没有来过。”
杏犬一听妇人说那位刀客是鬼楼门的人,一把拉住店家的手,急切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是什么一族的?”
妇人的手被杏犬抓得生疼,忙回道:“鬼楼门地狱犬一族啊?怎么,大人也听说过。”
杏犬若有所思,隔了良久才回过神来,缓缓松开店家的手,摇摇头道:“鬼楼门知道,不过地狱犬却没听过,好像是没听说过。”
朱姬见杏犬如此紧张,笑道:“甚么地狱猫地狱犬一族的,这种鬼话你也信呀!说不定他就是没了银子付饭钱罢了,像这种江湖骗子,我们见得多了。”
众人不信也就罢了,妇人大不了就此打住,大家一笑了之,但是听他们说那刀客是位骗子,她却又满不高兴,极力要为那刀客辩解。
她脸色突然变得阴沉起来,就好像被人刺痛了心事,刚刚还在侃侃而谈,刹那间又愁眉紧锁,一脸哀怨。待轻轻叹了口气,随后掷地有声道:“不会,那人决计不会是骗子,他非但不是骗子,只怕还是一位世外高人。”
众人不免心下暗暗窃笑,因为在座诸位,虽然不敢妄称高人,倒也绝非平庸之辈。各位久居朝堂,若要论其见识,江湖之中一些名门正派的名宿大家,抑或道上数一数二的好手,纵然有些是没见过的,听也听得不少了。
而就连京城之中,敢称之为高人的,也不过屈指可数。若真要论起来,锦衣卫指挥使杨大人应该算一位,还有东厂沈公公应该算一位。除此二人之外,虽说东厂还有五彪将五虎将,这锦衣卫也有十二颗帽,可顶多也只能称之为高手,绝不敢妄称高人了。
高手和高人,虽只是一字之差,但实力却相去甚远。所以大家都觉得一位乡下妇人,没见过太多世面才会说出这番话来,故而心下暗自偷笑。
还是朱姬快言快语,快言快语之人,心中有什么话都是藏不住的,又见那妇人说刀客是位高人,自然是要打趣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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