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下来的时候,洛水黯才猛然惊醒。这一路只顾着郁闷了,竟然忘了想如何应对那几个同学。车停稳了,外面已经能看到学堂的门,心里立刻紧张慌乱起来。小手攥紧,一时竟起了赖在车上不下去的冲动。
车门开了,丁默收好书笔文具,叫他道:“走吧。”说罢便卷着那一堆杂物,麻利地下了车。一回头,见洛水黯还不动,眉头又皱了起来,问道:“少爷,要我抱您下来吗?”
他的语气像是在关心,可是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
小嘴一撇,站起来,整了整衣服,工工整整地下了车。
那车离地虽然不远,但对一个小孩子来说,能稳稳地“落”下来,还是满不容易的。这小祖宗果然练过武,没准还挺厉害呢。丁默心里暗想。
“走吧,进去了。”丁默叫他。刚一抬脚,又低头问了一句:“你认路的吧,呵呵。”
洛水黯没说话,迈步往里面走去。丁默跟车夫打了声招呼,这才追了上去。
马车停的地方是一个很宽敞的院落,周围植着不少松柏,虽然已入了秋,却依旧郁郁葱葱,翠色不减。前面是个月门,进去之后应该才是学堂。丁默看到旁边还有别家的马车,也是刚到,便呵呵一笑,对洛水黯道:“不急,没迟。”
“嗯。”洛水黯轻轻应了一声。抬头,前面已经能看到课室。隐约还传来了些孩子们交谈的声音。心里忍不住又紧张起来,但逃不掉,就只能面对了。垂在袖下的小手攥紧,目光平视着那间宽敞的屋子,迈步,走了过去。
一进屋,便见几个孩子围在一个桌子边上,在说着什么。洛水黯仔细看了一眼,说话的正是昨天打了他的沈长生。手心立刻起了一层汗,慢慢走过去。目光没有留在那群孩子身上,脚步放轻,尽量不要引起他们的注意,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
耳朵竖起,紧张地听着那几个人的动静,却始终是沈长生在兴奋又傲气地讲着什么。断断续续听到了“逛了天上的街市”“吃了天庭的点心”之类的话,非常离奇。洛水黯听得莫名其妙的,但那几个人总算是没有理会他。顺利走完这一小段路,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稍稍松了口气。
丁默把手中的一堆杂物堆在桌上,抬眼瞥了瞥在说话的沈长生,又听了几句,不屑地地摇了摇头,收回目光,一眼扫到乱七八糟的桌子,很主动地开始收拾。
洛水黯一边帮忙整理,一边看着他。这个丁默,收拾起桌子来,动作倒是娴熟又麻利,只不过——他怎么把那砚台拿起来就不放了,颠过来倒过去地看个没完,那眼神……难道上面长蘑菇了不成。
小男孩的好奇心被勾起,凑过去些,问:“怎么了?”
“这个砚台是仿制的!”丁默顺口答道,语气神叨叨的,强横而肯定。
洛水黯惊讶地又问:“是仿什么制的?”
“仿……呃……”
听到这么个古怪的问题,丁默这才回过神来,糊弄道:“仿别的砚台制的嘛。”看他满脸不解,像是还想再问,丁默赶紧放下砚台,转移话题:“少爷,您累不累,饿不饿,要不要喝点茶用些点心什么的?”边说着,边把他放回椅子上,摆好,道:“您歇着吧,我来收拾就好。”
“……”洛水黯乖乖地呆着,任由丁默摆弄。目光从他胳膊下面的缝隙溜过去,又看了几眼桌上的那个砚台。心里仍有疑虑,但见他不想说,只能作罢。
快到上课的时间,孩子们陆陆续续地来了。屋子里越来越热闹,洛水黯安静地坐着,拿了本书,慢慢翻看。丁默收拾好桌子,见他安安生生的,没有想动的意思,便随便在旁边坐下,很快又打起了瞌睡。
沈长生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昨天的奇遇,旁边的几个孩子听得瞠目结舌,半信半疑。有人试图反驳他,被他傲慢又强硬地顶了回去。
忽然,屋子里的声音小了下去,竟有一瞬间的安静。洛水黯愣了一下,只听门外一个冷淡郁闷的声音道:“你们就站在这里,不准跟我进去!”
是璟辰。洛水黯抬头,竟然看到门外齐齐列了十多名王府的侍卫。璟辰黑着脸,拨开拦他的手臂,边往屋里冲,边回头骂道:“烦不烦,你们都进来,坐得下吗!还让不让我上学了!”
“世子,王爷吩咐了……”
“滚!”璟辰断然把那人的话骂了回去,一步窜进屋里,凶狠地瞪着门外的一群侍卫。他好像刚经历了一番挣扎,衣衫被扯得有些乱,小脸上怒气冲冲,还带着几分狼狈。总算摆拖出来,回头威胁了一句:“你们要是敢进来,我就!……哼!”很矜持地把那些恶毒的词汇含糊过去,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往座位上走去。
↑返回顶部↑